若是寻常,就算是骏马失蹄,以燕北十余年的精湛骑术也断然不会如此狼狈,只是长途疾奔本就消耗体力,他又一人控着包括拖着蔡琰在内的三匹骏马,情势危机心思杂乱……没被西凉追兵赶上分而杀之,却险些被身后袍泽的坐骑奔踏致死。
多亏了身后都是骑术精湛的燕赵武士,当身后军骑发现燕北马失前蹄当即分散而走,呼喊着避让,这才让燕北在纷乱的马蹄下躲过踏做肉泥的命运。
只是没死,却也未能好到哪儿去,连人带甲种种跌落又被坐骑推着冲撞数步,登时只觉五脏六腑移位,一口鲜血梗在喉咙,浑身筋骨竟是无一处不痛!
强忍着压下胸中翻涌气血,手臂方撑起身子,只向后望去一眼便是亡魂大冒,拔腿便在骑兵阵中向东跑去。
他们身后的西州骑兵最接近的已不足三里,到处是烟尘滚滚,仿若夺命黑云!
才强打精神跑出三五步,胸中闷意却如何都压制不住,只觉喉头一甜就算紧咬着牙关也止不住血液升至口中,更是自嘴角溢出,脚下步子便慢了下来。
转眼间,燕北落马的混乱便打乱整个队伍奔走的阵形,后方燕赵武士自两侧冲过燕北身旁,打个兜转,纷纷驻马,眼看着便要被身后追兵赶上。
耳边仿佛变得极静,胸口嘭嘭跃动之音却无比巨大,仿佛每一次跳动便让他的头脑更痛一分,向前迈出的腿似乎也不听使唤,猛地一脚扎进泥土里,以诡异的姿势叉开,靠着自腰间解下的环刀才撑着身子不倒下。
眼前的燕赵武士阵线,遥不可及又仿佛近在咫尺的洛阳城,还有关中远处与天空连做一体的山脉似乎都失去了颜色。只有手里缓缓出鞘的刀,清冽锋利,映着狰狞面孔。
燕北的身子晃了又晃,非但没有倒下反而转过头去,双目无神地望向越来越近的凉州兵阵,缓缓扬起平日里轻若无物此时却重如千钧的刀。
人们说他是辽东的猛虎,可他还是像骏马一样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