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成功了!
游侠儿与军卒的区别,在姜晋看来大体上就是打斗与战争的区别。当他以幽州游侠儿自居实际上只是个有黄巾余党经历的马匪时,他管自己的作战叫做打斗。大多时候,三五个、十余骑,双方刀剑矛杆,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立分生死。那是任何武士都极为向往的时代。
没有多余的情况,武艺决定生死,甚至人们在交手的一瞬间便知道谁输谁赢,多畅快!可战争不是这样,两军数百人乃至成千上万排成军阵厮杀,主将像在下棋一般,麾下成百上千的袍泽兄弟一上战场便统统成了陆博戏的棋子,有骁棋有牵鱼,想胜利先放弃,有了亲疏远近强兵将胆……可独独快意恩仇成了你来我往的谋划。
被人当作棋子,还是将旁人用作棋子,这滋味,都不好受。
脚下的坚冰仍旧结实可靠,但易水北岸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自南向北裂开的冰缝一路蔓延数里,直至岸边。尽管些许乌桓人因为身处后方且心有警惕,见到河上大片坚冰翻起便向后撤退,终究难免荒乱……于冀州人而言他们生在冀州这片水流不少的土地上,还是有些会水;但乌桓人可是正经的旱鸭子,何况这样的天气身上穿着甲胄沉在河里,便是会水八成也要丢半条命。
生来恐水的乌桓人在他们并不熟悉大军阵步卒作战的单于率领下,溃退中出现慌乱难以避免,往往一个摔倒便会连累一片人,而一片人摔倒?
便意味着沉进冰冷的易水河里,与燕国刺客的一曲悲歌做伴。
整个易水河上的冰层以两军交战的战场中央裂开一个大窟窿,掉进河里的人露出数不清的脑袋密密麻麻。姜晋提着刀转头保持着威仪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传令!分后曲左右翼,前曲据守河岸,看见乌桓人就救上来,冀州人全部捅进河里!”
尽管冰河吞下大股军队,但战斗仍旧在继续,在一块块随河流漂泊的巨大碎冰上、在北岸的土地上、在两侧边沿的坚冰上,甚至在他们脚下的河里,一股股血水自那些紧紧挨在一起的脑袋旁翻滚着、搏斗着、厮杀着。
战斗并未结束,战斗刚刚开始。
坠入水中的人们嘶吼哀嚎着重新自冰缝间爬起,拖着被河水浸透的衣甲面露凶狠之色朝着最近的敌军扑杀过去,最惨烈的厮杀正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