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地让他想起,那七百只耳朵。
伏地的间谍不敢接话,这种问题不是他的身份能够回答的。
伊尹漠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挥手将他屏退,沉着脸立在深夜里昏暗的宫殿枯坐良久,这才下定决心前往王宫拜见父王。
“你要从纥升骨城往梁水营地派驻兵马?”新大王伯固在睡梦中被侍卫唤醒,但真正将他惊地清醒的是儿子话语,顿时像被踩到尾巴一般穿着丝质内袍高声喊道:“你又想对汉朝挑衅,上次给你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伊尹漠接二连三对汉朝的挑衅,已经令伯固转变了对二儿子欣赏的态度……对邻国充满进取心是一件好事,但缺少足够的决断与判断时机能力的大王,与整个高句丽国有害无利。
尤其当北方宿敌在侧,西面强邻拥有一位堪称雄主的度辽将军时。这样的局势令伯固时常感到忧心忡忡。
“伊尹漠,如果你只知道一味对汉朝发动战争,而每一次又只能铩羽而归,让国家一次又一次派出使节向汉朝边郡称臣来缓解危机……”伯固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他顿了一下,对伊尹漠问道:“告诉我你要纥升骨城出兵的原因,如果没有足够理由,就算五部大加都支持你,我也不会答应。”
伊尹漠明显察觉到父亲对他态度的变化,低头咬紧牙关片刻,这才压下心头愤怒,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父王,在辽东郡的间谍传回消息,扶余国似乎说动汉度辽将军燕北,欲合兵进犯……儿子并非单单要自纥升骨城向梁水进兵,还要请求父王自南面调派军队守卫纥升骨城,单单五千驻军不足以守住大梁水河畔,更不能守住纥升骨城。”
原本听到伊尹漠打算再向大梁水驻军,挑衅汉朝边境便已经令伯固感到愤怒,此时听到伊尹漠还打算从南方调派兵马驻守纥升骨城,更令他感到失望。
“你为何如此短视?与扶余国连年的战事已经令百姓疲惫,历年征募将士都自南方而发,一旦南方驻军调派至纥升骨城,北面局势有变我们拿什么来在南方募兵?何况国中如果出现叛乱,又能拿什么来弹压?这些你有考虑吗!”
伊尹漠深吸口气,正色说道:“正是因为儿子思虑的多,才会有此想法。父王,我们的敌人究竟是国人还是扶余,还是汉朝?在儿子看来,我国最大的敌人并非北面宿敌扶余国,还是越来越强大的汉朝度辽将军燕北!那个人连汉朝皇帝都不尊敬,难道您还真的以为送给他两条狗,一些破布,就能得到他的尊敬吗?您就是把肃慎人的海东隼送给他,他都不会领情!”
伯固眯起眼睛,深色不善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的儿子……伊尹漠对他越来越不尊敬了。
“去年与扶余交战中,我们夺得了辽山以南,那些土地不能耕种,于扶余人而言是对抗我们的天险,可对我们来说呢?仅仅是前沿要地罢了。即便今年我们输了战争,扶余人也无法对我们能够耕种的土地与养马的牧场造成威胁,输掉战争,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可是难道父亲没有看到燕北治下的土地已经越来越多了吗?”
“当他掌握汉朝幽州东面三郡的时候,就敢纵容属下杀掉我们边境一千多驻军,把耳朵送到王宫里来。当他统治幽州,对我们又会如何呢?我听说他已经率军攻打辽西郡,在他治下的百姓终日为他祈祷希望他得胜回还,老人把家里的存粮酿酒来鼓舞士气,新妇织造布匹等待征人归家,小孩子在乡间小道上骑着竹马说自己是燕将军指挥玩伴做进攻打仗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