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现在,各部军卒制度早已混乱,别说燕北这个主将,就连赵云都深以为然……他的常山乡勇营、中山死士营的士卒如今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些人被焦触带到青州,有些人则被分给曹操前些日子又还回来,还有些人便打乱了编制分在各营当中。
找都找不回来。
再说曹操还回来的那些兵,也是哪儿的人都有,陈留兵、东郡兵,甚至还有谯县兵。何况这些军卒的履历在赵云偶尔的问话中令人惊异,有的是早年跟着曹仁流转于淮泗之间的徒附恶少年,有的是郡国兵,有的是农夫渔民……参差不齐,不可胜数。
简而言之,现今因为兵乱,天下兵马都一个德行,军制混乱。燕北部下的军卒已经算不错的了,至少军械充足,没有像各路诸侯那样让士卒拿起弓弩就结弓阵、提着矛戟就要冲锋。
“这自然是不同的,正向在下所说,私乱法。将军行开荒之事以养兵本无可厚非,可若郡中大户豪强亦招募流民开荒呢?”
“有更多人开荒是好事啊,郡府的赋税不就高了么?”燕北的治政才华也就仅限于知道收税了,“赋税高了,百姓便也能积攒余钱,将来郡中就好了吧……其实我还就怕没人开荒呢。”
“并非如此,将军开垦荒田的必要是麾下有万众轻卒。那些豪强豪户开荒用什么呢?用失去土地的民夫,他们成为豪强的私属,为那些人兼并更多的土地。”荀悦在言语中对土地兼并似乎厌恶到了极点,说道:“豪强并田而富,是以钱购田,更富;百姓无钱不可活,是以卖田饮鸩止渴,而更穷。钱之有限而田种无限,再无财可活,一则为盗匪、二则入豪户为佃……然豪强大氏并田千顷,佣奴过千,将军一言不善,动辄即反,到那时悔之晚矣,又当如何?”
“那……不让他们开垦土地?”
荀悦的话说得燕北心头发凉,现在辽东郡可没什么豪强,仅仅是有几多大户罢了。可现在的大族却不少,比方说麹义的麴氏、甄尧的甄氏,还有他诸部将领的宗族,这在今后便是构成辽东豪强大族的根基了。
如果真像荀悦所说,将来无法保证他们的利益,一旦覆水便再难收回。
“禁开垦,则将军有田而大户无田,轻则声誉受损为人诟病,重则尽失民心。”荀悦走得累了,眼看着快要走到城门口,燕北便连忙招呼众人寻树荫下休息一会,骑卒铺开草席二人坐下,荀悦这才接着说道:“何况就算禁了开垦,大户依然有钱能够从百姓手中买下土地,越聚越多……若是人人有田可耕,中平元年又岂会有百万之众投身叛乱?”
这句话令燕北心中大惊。
从今黄巾起义对他而言意味着那份卑微的疯狂,可是如今?当他成为幽东三郡的实际掌权者,会希望同样声势浩大的叛乱发生在自己控制的土地之上吗?
开玩笑!
他恨不得人人都吃饱穿暖,每天除了在榻上生崽就是埋首田垄耕田,安安分分做三代顺民!
“仲豫先生还请教我,如何能遏制兼并。”燕北起身谦卑地躬身行礼,这才坐下对荀悦道:“如何能令百姓不饥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