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微微摇头,温过的酒喝下顿时便有暖意升上心头,带着苦意说道:“来年再说吧,我为甄兄服丧三月,阿淼要服丧更久……这世道啊!”
“甄氏仲君,真不在了?”孙轻随处下县,也听说燕北此次还师辽东是带着大棺椁回来的。尽管他与甄俨不似燕北那么深的友谊,可结识的人不在人世,也难免心头有所感怀,饮下碗温酒摇头感慨道:“听着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不在人世,心里不好受啊。”
燕北没说话,接着孙轻便欲言又止地问道:“将军,我听说在无极城外放火烧了六百人,是真是假?”
那对别人来说是六百人,但对孙轻来说可不一样,那都是以前的黑山兄弟啊!
“黑山这次可是出息大了,把甄氏兄长堵在甄氏邬里放火自焚,暴尸荒野不管不顾,我的部将在杂草丛生的废墟里找到甄兄时烧的还有这么一点。那么个七尺伟丈夫啊!”燕北比出二尺长短,对孙轻说道:“就剩这么点。那六百人是当时进过无极城的……也就是无极城了,如果是别的地方,燕某下令屠城的心都有!”
“唉。”
孙轻除了叹气什么也说不出,他心里很复杂,既有物伤其类的难过,又有无话可说的无奈,最终只好撇开话题说道:“将军觉得我练的这些武士可还入眼?”
“嗯,兵练得不错。我看你这是把我赏你的家兵当斥候连了吧?”燕北笑着,随后问道:“我听公与说你前几日写信,要郡府再派个人督管水寨事务,怎么,事情多的管不过来吗?”
“是,倒也不是管不过来,实在是管不好。”孙轻面露难色道:“将军让属下管一部斥候或是转领一军都没事,但就是这个政事……将军啊,这么跟你说吧,我是使出浑身本事,也管不好一县,更别说再管着个不打仗的水寨了。”
孙轻叹口气,见燕北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说道:“相比这会还辽东,你也看沮太守那的赋税了,收税这事属下都弄不清楚,那些个县中大户藏匿人丁,属下也讲不成理,全杀了又不合章法。整个郡里汶城这一大县收上的赋税竟只比沓氐和平郭多点……实在是属下无能啊!”
“瞧瞧你的样子,这是怎么,灰心啦!”燕北笑了,尽管脸色难看却不是生孙轻的气,说道:“你孙轻是有本事的,你若还在黑山里头,这次多多少少也能抢得一郡做大王,但这个政事,你也得做,做不好没关系,要多学学……水寨的事情我打算交给襄平令田国让来做,他的政事就做的很出色啊,等他年后来了你不要小看他年轻,要与他多来往,学学人家的本事。”
“在汶县也别整天吃了就睡,读书是好事,马上的本事不能丢下,看看现在都胖成什么样了。”燕北看着孙轻说道:“这以后让我怎么带你出去打仗啊,铠甲都穿不上了!”
孙轻一听燕北这话便乐了,连忙撂下酒碗问道:“将军日后还要出去打仗?”
对他来说,治政也就说明他这辈子只能止步于此了,但是打仗不一样啊,他打了多少仗了,出去活着回来就是战功!
“怎么不打,明年兴许就要再出幽州作战,到时候我带你去!”燕北又饮下一碗,觉得耽搁的时间不短了,起身紧紧腰间束带道:“行了,身子也暖和了,走吧,咱们去水寨瞧瞧,等夜里再好好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