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寨燃火,一片光亮。可林间的敌人却派遣步卒将火把全部丢进营寨,箭矢从漆黑的林子里到处射来,根本无法辨识敌众所在,黑山军的箭矢都朝着百五十步外抛射,能射到人才怪!
麹义的人,最近的已经逼近至营寨下八十步,远的也在百步之中。
可就因仗着这片黑暗,黑山军卒根本看不见。且不说由农民军组成的他们不善夜战,单单说太行山里的苦日子便叫他们半数军卒身上都有毒虫叮咬留下的病症,更是大范围地长着雀蒙眼,夜里根本无法视物。
反观燕北之军,辽东都穷困成那个德行,作为首领的燕北占领辽东后整日为部下就食何处而劳心费力没有活过一天好日子,但就算辽东再难再苦,燕北都没想过断掉部下的粮草,平日里甚至还杀猪羊为食,各个被燕北豢养得膀大腰圆……此消彼长,两支军队在夜间的战斗力根本不可同语。
“朝营寨上的弓弩手攒射,不要让他们冒头!”
到处是一片纷乱,营寨里呼喝与哭嚎之音不绝,这令麹义心里升起无与伦比的快感,有什么能比亲自操练的部下在战场上一言不发地杀生,耳边充斥着敌军的哭喊还要令人兴奋的吗?
没有!
“我们不攻进去,就这么射他们,冲过去一队步卒给我狠狠地砸他们的营寨,那些木栅吃不住力气了!小心箭矢!”箭与火之间,迎着麹义脸上疯狂的表情,一面指挥弓弩手上弦,他根本无法想象这场仗会打得如此轻松,不过领着千余部众便能攻下一座营寨?“他们不敢出营与我们作战!”
此前最令他担心的,便是自己的部众人手太少,若寨中是黑山军的精锐之士,遭受袭击立即出寨还击的话他便只能后撤数里,由燕北的中军从外侧凿穿他们的阵形方能取胜。
可此时此刻,黑山军哪里有一点出寨迎战的意思?完全被荒乱与箭矢压制地没有一丝战意,甚至营寨上还击的弓弩手还不到五百,这与他们这么大的营寨根本不成比例!
麹义并不知晓,营寨内的黑山军并非一触即溃的草包,他们也经历了许多恶战活下来,尽管战力兵装皆不如燕北军,却也不似黄巾时的农民军。只是他们号称平汉将军的首领知晓,他们没有与汉军夜战的本事。
尽管出黑山后这半年日子过的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可到现在他们士卒的体力仍然赶不上郡国兵,让所有黑山军恼火的是冀州各郡县府库皆似遭了大贼一般,从粮草辎重到铠甲兵装甚至钱粮,一点不剩!
现在他们的士卒手里拿的还是快要腐烂的长弓与锈迹斑斑的斧头长矛,这般情形再出城搦战,根本无法讨到一点好处。
平汉很清楚,眼下唯一的生机便是引敌军攻入营寨,借寨中火光尚能与敌军誓死厮杀一阵……只要受困的只有自己这边营寨,左近的辅寨很快便会派出援军,到时里外夹击由不得敌人不溃!
营中黑山军卒的叫喊,皆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在燃烧的木栅内侧,只有几百人在营中各处不断发出叫喊,其余两千之众已稳稳列阵,等待着大战来临!
主营寨的各怀鬼胎暂且不提,左侧营寨在一刻时间里发现右营起火,士卒纷纷鼓动兵器高声呼喝着出寨营地,不多时,营寨大门洞开抛出十余卒四散而开,直奔右营探去。
张颌立在山岗上看着暗自点头,黑山之众久经战阵不是虚名,一群比两年前燕北尚且不如的流贼竟还知晓先派斥候的道理。不过还是他张儁义技高一筹啊!
张颌早就防备好了,士卒皆隐于左营左侧,黑山军的斥候无论如何探查也查不到他的踪迹。
果不其然,不过百息之间便有斥候回寨,一共间隔着千步之距,立在二三百步外便能将麹义围营看个清楚,平汉将军的营寨一面木栅都快被烧塌了,此时再不救援再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