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王烈与邴原就明白过来了。远来州府不给郡里拨钱运粮,那辽东郡的钱粮缺口着实不小呀!别的不说,粗略算算不说养兵,单单如今辽东郡的官吏俸禄一年便要四万石粮草上下,就算半钱半谷也要两万石粮食与五百万钱。
若再算上养兵,真正统治辽东一郡的燕北不但无法享受到一郡尊长的生活,每年还要往里贴上五六万石粮草与上千万钱。
邴原一时也无奈何地探手却无话可说,“这,这……”
真正令王烈邴原感到意外的并不是燕北身上背负着巨大的钱粮缺口,而是燕北背负着如此大的钱粮缺口却做出的都是长远打算,从未干扰辽东寻常百姓的生活。
他们到辽东已经有段日子,眼看着郡府传命各地县府丈量土地,后来又将兵马分散驻防各地,每隔几日便有运送农具的车马来往各地,显然是要开荒垦地,接着又是凿矿山、扩盐池动摇盐铁这等国之利器。甚至往小了看,各地县尊督促百姓种地养桑,也是有些成效。
尽管有些时候这个鼓励百姓的方式还有些武断。
就孙轻、陈佐那几个厮杀汉做县令,主家燕北的口令与太守沮授的官印一压,他们自然是要硬着头皮执行下去的。可谁又能指望这几个只识弓马长刀的浑人能干出什么好事?就差调兵盯着农户耕自己家的地了。
听说在汶县甚至出现过孙轻手下兵马因为有百姓生性懒惰不愿耕地而打伤百姓的……黔首何辜啊,人家不耕种自己家的土地碍着谁了?
但燕北在辽东这些日子,钱粮困难到这般地步。他没有巧立名目苛捐杂税、无论归附前的叛军还是归附后的汉军都从未指使军卒纵兵抢夺百姓。甚至他麾下兵马无论在哪里都没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王烈本来看到浑身脏兮兮的燕北心中还尚且有些轻视,此时再看向他的目光却有些复杂,他问道:“阁下拥兵万众,身负钱粮之苦却不曾祸害百姓,如此作为,却担当得起人们口中的辽东燕将军了!却不知您曾就学于何人门下?”
这话一出,邴原也感到好奇。他们都没听说过燕北是何人的弟子,人们都说辽东的燕将军从前就是个奴籍出身的辽东崽子,可一个奴仆出身的崽子不修学问就能治得好一郡之土,就能统得好万众之兵了?
别说奴仆,就算寻常黔首出身,脑子里又有多少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