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双方相距尚有六十余里。
燕北的两千兵马在道路两旁一到两里的密林中隐蔽,分作四曲人马,而每曲的弓弩射界压制道旁一里距离。汉制,一里三百步。燕北的四曲分列左右,包裹住这条蜿蜒大道的五百步距离。
燕北择选的这处伏击地段已经能够成为辽东的‘大道’了,路上可供四马并行,是辽东这边靠近城郭难得的宽广大路。狭窄地段虽然更容易伏击,却不适合乱战、混战。
况且狭窄路途孟益更着急也会更小心,在那里伏击对孟益而言是早有预料,士卒也不会太过恐慌。燕北设想,若是自己由南向北一路行来,路上一定多加防范,可若行至此地,无论将领还是斥候,视野开阔,内心必定猛然一松。
这一松,就是燕北索命的时候!
林间两侧分别埋伏下五百弓弩手,另外千余部下则将坐骑栓于三里外的林间,以刀盾斧矛伏于道路两端,只待战斗打响便冲杀出去堵住敌军前后退路,令孟益不得走脱。
陷阱已布下,只待孟益入瓮!
这场埋伏说得简单,燕北与部下的付出却远远超过战斗本身。林间雾气潮气本就甚重,这两千兵马在林子里一扎便是数日,就连士卒细心看护的燕北身上都起了疙瘩,痒意难耐,后背胸前多处都被他自己抓破,更何况那些吃苦耐劳的普通士卒了。
也就是孟益终于北向进攻,若多待些日子,燕北就必须撤回北方了。
总不能因为伏击敌人而使自己部下因为山间雾气虫蛇而减员吧。
远远地,穿行林间的斥候快步奔跑,带着草木翕动之音,带着脸上被枝桠刺出的血道子拱手对燕北道:“将军,汉军来了!”
靠着松树的燕北眼睛一瞪,猛然伏起身子问道:“还有多远?”
“五里……现在可能就三四里路了!”
“快,传信各曲,等我部率先放箭再阻击!”
“诺!”
燕北腰间插着四尺短剑背负方盾,向周围士卒打了几个手势,便见各屯士卒纷纷伏低了身子隐蔽在林木之间,伸出舌尖抿了抿破皮的嘴唇,提起放在脚下的三石强弩,踩着弩臂弯腰蹶张。
令人牙酸的弩弦上箭之音在林间不绝于耳,片刻后又陷入令人心悸的安静中,只有身旁士卒刻意压低的呼吸声缓缓而发。
渐渐的,道旁两侧十几步出现敌军斥候腾挪跳跃的身影……这些斥候根本就没想着往密林更深的地方看看,那种地方长满了林木被掩盖在一片黄绿相交之间。
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不可能有人的!
孟益的大队人马紧随其后,此地眼前视野猛然开阔,人们的心里都轻松下来,甚至行进之间有些人相互调笑孟益也不阻止……他丝毫不知,在更茂密的林间,有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就像盘旋天空的鹰隼俯视着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