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今日燕某便死于此地,燕某亦不后悔,以微末之身可与朝廷中郎将作战,于某人已足够荣耀!”燕北脸上的狂热之色已经压抑不住,攥着刀柄的手臂都在颤抖,“拿出你们的胆气来,今夜让他们的军阵血流成河,明日让他们的家人流离失所!”
混迹于血与铁之间讨生活的男人,哪个会有仁慈之心?
燕北抽出环刀,坐在胡凳之上,以刀刃杵地对众将发号施令道:“诸君且带领兵马进入早已布下的阵形吧,一旦两军接战,左右翼便包抄上去,张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打不过他们,也要让他们无粮可食!”
“兄长,那我呢?”众人都早已有所安排,只有燕东一人感到无所事事,他继承了燕氏家族的勇敢,可作为首领的兄长却不对他安排任何任务,让他在军中时常感到抬不起头来,“请兄长让我领一支人马!”
一下子众将都低下头不做声,谁不知道燕北有多护着这个弟弟,他会让燕东独领一支兵马?开玩笑。
果然不出所料,燕北笑着挥手说道:“你领一支人马?好,孙轻部下兵马便教你指挥了,你们两个给我好好镇守襄平城!”
一句话,令众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他们外围的这万余兵马没死完,谁也别想摸到襄平城的影子。
在战役准备阶段,燕北就将从襄平城到辽水东划分为接下来的战场,除非一路溃败,否则根本不可能让战火蔓延到襄平城。众将知晓这样的事情,燕东同样知道。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燕东不禁将目光看向一旁坐着的老者,以一己之私掀起北方波及数州叛乱的始作俑者,张纯。比较起来,燕东甚至更乐于在张纯部下时的模样,尽管当时他是被当作质子,被张纯一路夹裹到肥如城。
但在那里,张纯真正将他当作部下来看,他能依靠自己所学到的一切去真正做些事情。而不是在兄长身边,仍旧像个孩子一样。
燕东感觉的到,他一直被燕北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即便他知道兄长是这天下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去亲他待他的人,可这种感觉令他抬不起头,甚至整个军中都将他当作个孩子。
察觉到燕东不愉快的表情,燕北却没有多说什么。
等这场仗结束,或许等不到这场战争结束,一旦看到胜利的曙光,他便要挑个时间好好和燕东谈一谈,但不是现在。
“诸位,我等聚众至今,此战,便是我辈扬名之始!”
各部兵马倾动,数个军阵在辽水东岸移动起来,伴着鼓声军乐,那些飞扬的旌旗象征着一场血战的到来。
……
辽水河畔,夏夜里的河岸芦苇轻摇,燕北策马于岸边向西眺望,远方汉军的军阵越来越近了。
最多半个时辰,敌军的斥候便会传回桥对面有叛军结阵的消息。
在他身旁策马的不是哪个心腹手下,而是曾经的首领,叛军弥天将军,张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