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陈佐圆滚滚的身子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眼见真是燕北,连忙揉着脑袋傻笑,“二,二,将军你来啦,俺好久都没见过……”
话还没说完,在他身边一个燕氏邬出身的黄巾余党向燕北行礼,跟着连忙碰了他一下,“还不赶紧给将军行礼?”
陈佐这时才反应过来,赶忙又是拱手作揖,才做到一般就被燕北摆起的手打断,“免了,你给我过来!”
“啊?诺……”
燕北一把抓起陈佐的衣领,实在是他不敢拽那件破旧的布甲,帛甲本就不够结实,防御能力亦有所不足,偏偏陈佐身上这件却又不知被穿了多久,一拽便要破开。燕北就这么连提带拽地把陈佐拉到一旁毡帐的角落处,皱眉道:“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破衣烂衫,连件像样的铠甲都没有?”
陈佐挠挠脑袋,脸上带着寻常黔首的老实与狡黠不好意思地笑道:“将军,你不知道,这个衣服你别看它破旧,但暖和啊,大漠的夜里能把人冻死,俺就靠着这个值夜呢。”
“你值夜?”
燕北真有点生气了,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了,眼下于草原不大会有发生夜袭的状况,何况上级军官需要充足的精神去休息,在他的军中只有百将之下才需要去带人值夜,这个陈佐……难道就连个百将都没混上吗?
这时候,燕北才注意到陈佐肩膀上带着象征什长的章记,最早追随于他的黄巾老卒啊,到现在就还是个什长……甚至就连这个什长都可能是因为当时缺人手被王义或是姜晋提拔的。
其实最让燕北生气的,不是陈佐看似颓唐的现状,而是此人心里对此并无一丝一毫之不满、亦无上争求变之心。
这就好比帛甲与铁铠,正常情况下一个生于疆场的将士如果有的选,总会挑一件铁大铠,毕竟大铠不单单能护住自己,更能仗着防护大杀四方,从而得到更高的战功。
但很明显,陈佐并不这样想,他对现在的一切很知足,就算燕北想要拉从前的老兄弟一把……他的手在哪呢?
“唉,你先别想值夜的事情了,把这件事做好,这是你的老本行,也不是让你去打仗杀人,总能做好吧?”燕北伸手把陈佐衣领被他拽开的地方掖了掖,拍着肩膀说道:“给你一百人,年前给我做出供全军饱食一餐的汉食,燕某将你调至辎重营,今后你便管着别人埋锅造饭吧。”
陈佐之前一直对自己做什么漫不经心,老实人也好欺负,别人叫他值夜就值夜干巴巴的一夜不睡第二天接着赶路都毫无怨言。是以燕北说今后让他年后管着军队埋锅造饭,他也没啥特别的反应,只是对燕北问道:“将军,咱啥时候能回家?”
“回家,你是说回哪个家?”燕北微微耸肩,一阵凉风吹来刮得人脸面生疼,“咱们的辽东老家,还是涿郡?”
当年一伙亡命之徒流窜至涿郡,燕北曾想遣散了陈佐这般胆小畏事之人,谁知道他说什么都不愿自己回辽东老家……仿佛逃了一千多里地,还会有汉军将他捉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