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不能降,不能降……”
年轻的汉军艰难地别过头去,透过城垛,他看见邯郸城内往日繁华的街市,也看见巍峨的武灵丛台,这方土地便是生他养他的家。
千万不能降啊!
降了,他的手臂就白丢了,他的袍泽就白死了,那些仇再都无法报,恨都无法血了!
“不降!”
沮授坚定地点头,撩起罩袍紧攥着腰间剑柄,手指却一直颤个不停。断臂的年轻士卒震撼不了他的心,可同样的……城外燕贼的旌旗也夺不了他的志!
他是一县之尊,邯郸城更是冀州雄城。
即便无守城全功之法,却也有死节之志!
沮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邯郸城不能丢。哪怕一定要丢,也不能丢在现在。
此时此景,河东起白波贼、益州有马相贼、凉州羌乱、中山张纯张举擅自称制,天下祸乱就已……洛阳城皇帝昏庸半世,终于才有了些许明智,别的地方沮授管不着,可既然为邯郸县令,天下俱雄起之时他又如何能先泄了气?
更何况不说为天下,哪怕仅仅是为冀州,沮授也不能让邯郸城丢了。
邺城突遭大变,王芬招募万军随着他的逃跑尽数散去。邯郸不丢,则冀州仍有回攻之可能,若邯郸易手,则邺城亦不能守。
邺城丢,则冀州全境随即崩溃。
“军士们,尔等俱为汉军,公与亦为汉臣……吾等身虽微,然志不可夺!”沮授手掌在眼前的伤兵肩膀轻轻拍了一下,骤然拔剑长身而起在城头上喝道:“没有援军了!刺史王芬谋逆逃窜,邺城之兵已散,在下决意与邯郸共存亡,愿诸位助我!”
此时此刻,沮授知道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丧气。
但他不愿欺骗这些士卒,更不能压而不发像没事人一样。即便他知道告诉士卒没有援军之后可能在今晚便会出现逃兵私自出城。
他没有办法……他要守城,哪怕城破巷战,哪怕要在据守县衙,他也要守下去。
守到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
再上城时,沮授的衣袍之外,已多了一件皮甲。
今夜,便在城头上渡过了。
望着天边的满天繁星与城下黑压压的旌旗军阵,沮授不禁怀疑……汉家的天下,还守得住吗?
各地叛乱,朝廷真的能剿得灭吗?
如果能,那么援军在哪里呢?
沮公与没有未卜先知的神能,但他很清楚此时此刻正是大汉四百年未有之变局……只是这条路会走向哪里,就像被遮蔽在浓雾之中的小路,看不清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