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院落圈起了头顶一方天,与琉华宫碧瓦飞甍,帘幕无重数相比,这个青砖高垒的院子,平整而洁净。
隐隐有暗香若有若无,丝丝缕缕四下散开。又似乎是被这墙给圈了回来似的,萦绕着不去。
原是墙角一枝绿梅今早开了,在这春寒料峭的天儿,枝头已然绽开一粒粒米粒大的花苞。
一个少女正立在墙下,拢着一件石青披风正定定地瞧着。
小脸白得透明,黑沉沉的目光中看不出情绪。
闽寒香,现在应该改叫苏暖,小名“冬姐儿!”是这府里的表小姐,父一早病死,现随母亲寄居在外家郑国公府。
这是她这二日得到的信息。
她望着这株绿梅,眼神恍惚:琉华宫寝殿廊下有一株高大的绿梅,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种下的。遒劲的枝干,很是能开花。每到冬日花开日,满园子的清香。
静德皇后张嫣总喜欢坐在那树下看书,因怕风,就叫她掌了那大骨伞来挡着。
张嫣常看书看得入神,她就盯着那枝上的嫩芽数着发呆。鼻端闻得那阵阵清香,几番要睡了去。
一个冬日,连做梦都是这种香味。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想:“皇后娘娘知道她当日被殉葬么?”
自苏醒以来,这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袋里萦绕不去。她在出宫前日忽然不见了,张嫣会叫林嬷嬷去寻她么?还有,家里又会寻她么?华明扬呢?
她心里疑惑,又害怕。
心里有太多的谜团,一团团地缠绕在一起,绵绵密密地缠绕不去,赌得人心里发慌:殉葬宫人是有规制的,人数极少,一早就定好的,怎会临时换了人?
那她又是被谁换了?想着暗夜里摸到的那一室的陪葬器皿,她明白,自己是作为器皿陪葬宫女而入得皇陵。
掌珍是不会陪葬的。
掌管着主子金银玉器的掌珍,各宫只得一个。而像她这种能辨识、鉴别不同的珠玉、瓷器的掌珍更加珍贵。闽寒香先前就是司宝司贺司珍的得意大弟子,后被张嫣瞧中,讨到了静德宫。
当时贺司珍很是舍不得,闽寒香是她最为得意的一个弟子,于珠宝玉器鉴赏上很有天赋。原本想要培养她成为下一仼的司珍的。可却横空被皇后娘娘给讨了去。
苏暖叹了一口气,不得要领……
站久了,双脚隐隐发麻。拢了拢领口的披风,准备回转,忽院门一声响,几人推了门进来。
她愣愣回头,望见一个妇人,正望着她,也是一脸的意外。
妇人约莫四十多岁,细长的眉眼,容长脸面,一身蓝色缎面袄子,头上一根红宝金钗隐在黑色的“兔儿卧”里闪闪发光。
她望着苏暖,不语,忽拧眉,出声:“怎就起来了?”
昨日,她过来,苏暖正睡着,也没说上话,今儿想着再来一趟,这事闹得:明明是二房惹出的烂糟事,她还得在这善后
身后门帘子一挑,小郑氏探出半个身子来,一眼望见金氏,大大地扬起一个笑脸,亲热地:“大嫂来了。快屋里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