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家伙见全家都在捣鼓他们的新睡房,渐渐地不再排斥独立睡,不能和爹妈一个屋睡的郁闷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开始跟着大家,像小鸟雀叼各种新奇小玩意儿回巢似的,往睡房拖各种小玩意儿。
有一次跟着盈芳去收购站,盈芳还没开始挑,三个小家伙倒好,埋头在那堆旧货品里扒拉他们喜欢的东西了。
原以为会有一段时间不适应,没想到适应能力之良好反过来让大人们颇感不适应。
为此,盈芳着实有半个月没睡踏实,每到半夜醒来,都会披着衣裳去小家伙的房间瞅瞅他们踢没踢被子、掉没掉下床。结果出乎她意外的好。
除了每晚睡前,都要听她讲一个故事,完了乖乖钻进被窝,一夜睡到天亮。
今天没给他们讲故事,盈芳心里不踏实。
向刚原本是真想拉着媳妇儿来一场说飞就飞的颠鸾倒凤,完了再去堂屋守岁。听媳妇儿这一说,不由得想三胞胎会不会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娘去给他们讲故事。
“走,我陪你一块儿去。”
小俩口披了件大衣,出了房门。
堂屋里炭盆燃得旺旺的。老爷子撑不到半夜,早早就去睡了。
萧三爷大概是想给闺女、女婿腾空间,送老爷子去隔壁,顺便在那儿逗留会儿。
福嫂则在灶房包明天吃的饺子,顺便看着灶膛的火。锅里烧着热水,可不能熄了。
西厢房盖起来之后,西屋南窗前的屋檐又往外添了两尺,和西厢房连起来,有点像古代庭院里的抄手游廊。这么一设计,堂屋到西厢即便雨雪天气也不会淋湿衣裳。
因过年,廊下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大红灯笼,灯笼里燃着蜡烛,不用油灯照样亮堂得很。
才出堂屋,就见姜心柔轻轻带上厢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回来,看到他俩,食指竖在唇间无声“嘘”了一下,指指堂屋。
进了堂屋说道:“大冷天的,你们还出来干啥?我已经把他们哄熟了。”
“他们没让我给他们讲故事啊?”盈芳问。
孩子大了不要娘的怪异感从心底钻出来,让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故事我也会讲啊,又不是就你会。”姜心柔睨了闺女一眼,见后者郁闷的表情,扑哧笑道,“好了好了,宝贝蛋们倒是想让你讲,我和他们说,今天你忙了一天很累了,让他们不要打扰你,有什么等明天早上拜年时再说。然后我就给他们讲了个年的故事。”
“这故事我给他们讲过。”盈芳道。两年前的除夕就讲过了。
“所以到后来,变成他们给我讲了,讲完劝我回来睡觉。”姜心柔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宝贝蛋真的大了呢,会体贴人了。说外头冷,怕我冻着,让我赶紧回来。我是出来又悄摸摸地进去,等他们睡着捂好被子才又出来的。”
向刚拥着媳妇儿回到东屋,笑着问:“这下放心了。”
盈芳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清什么滋味:“感觉孩子们大了,不需要我了。”
“傻话。”向刚捏捏她鼻子,“妈不是说了么?孩子们懂事了,学会体贴了。你该高兴才对。”
随即将人压到床上:“媳妇儿,现在需要你的是我。”
“贫嘴。”盈芳轻掐了他一把。惹来他愉悦的低笑。
不一会儿,结实的架子床,在黑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床尾挂着的香囊穗子也跟着摇晃起来,时而轻缓、时而剧烈。
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盈芳累得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劲儿。
真不能让男人旱太久啊。旱久了再遇到汩汩而流的蜜泉,简直跟永动机似的,差点把她的腰折断。
“守岁守不动了。”盈芳累得手指头都麻了。懒懒地趴在被窝里咕哝。
“那就别起来了,一会儿我让妈和福嫂也回房睡。守夜有我和爸就够了。”向刚给媳妇捋了捋汗湿的头发,柔声说。
盈芳哼唧了一声:“这会儿还早,让我打个盹,到十一点了你喊我。”
“嗯。”向刚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满足地欣赏了会儿媳妇儿姣好的睡颜,这才起身,去外头帮福嫂准备明儿中午宴请客人的食材。
“这么新鲜的海蜇丝,带着票去市场上买,都不一定买得到。”
萧三爷夹了一块送到嘴里,见三胞胎愣愣地看着他,笑了一声,一人给他们夹了一块。
“吃吧,你姥姥洗得很干净,又拌醋又拌蒜的,不会拉肚子。”
三胞胎吸溜了一口口水,吃起海蜇丝,半晌,被蒜泥辣得嘶哈嘶哈喊。
向刚忙给他们夹了颗糖水红枣,这才安抚住了仨熊娃。
萧三爷继续说去海边换海货的趣闻:“……说来奇怪,今年没怎么看到红袖章。”
指的是专门蹲点抓黑市交易的人。
“搞得我和小李一路上疑神疑鬼的,本来打算还想再多跑几个地方,换几个墨鱼蛋尝鲜的,也没换成。”
“姥爷,墨鱼蛋是什么?”
十万个为什么萌娃代表暖暖丫头再度出发,追着她姥爷问不停——
“是墨鱼下的蛋吗?鱼也会下蛋?可我咋没看到我家水缸养的鱼下蛋啊?是不是姥姥和福奶奶起得早,把蛋捞起来了?姥姥姥姥!以后我们家鱼下的蛋,让我来捞。”
“呃……”姜心柔瞪了丈夫一眼,柔声哄外孙女,“暖暖呀,鱼是不会生蛋的,也不对,鱼生蛋,但它的蛋很小很小的,喏,姥姥给你看啊。”
正好福嫂上了一盘色泽鲜艳的糖醋鲤鱼,鱼肚子里正好有团鱼籽,夹到碗里给三胞胎看,“这鱼籽呀,就是鱼下的蛋。”
“那姥爷说的墨鱼蛋,其实就是墨鱼的籽吗?那是不是黑色的?姥爷,姥爷你快回答我啊。”
三胞胎吃过墨鱼。去年换来的海货里就有一条冰冻的墨鱼。
洗的时候,三胞胎端着小椅子乖乖坐边上看,先是围着墨鱼长而多的胡须叽叽喳喳,等看到染成墨汁的水惊讶得说不出话。
随后而来的就是一连串为什么,把大伙儿问得看到他们仨,尤其是最爱提问的暖暖丫头就想躲。有些问题,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啊。求放过!
今年去海边,萧三爷特地找当地的知识分子好好探究了一把,回来想在三胞胎面前嘚瑟一把的。岂料,小丫头居然对墨鱼不好奇了,好奇的是墨鱼蛋……鱼蛋……蛋……
萧三爷按了按太阳穴,脑仁疼!
能如实说墨鱼蛋其实就是墨鱼的生殖器吗?必须不能!不然的话,紧随其来的问题就会成为生殖器是什么?
是什么?就是能生下你的东东!
那万一小丫头坚持要看一眼实物呢?
萧三爷这下不仅脑仁疼,蛋也跟着疼。真想装醉睡死过去算了。
“姥爷醉了,爸爸给你解答吧。”向刚给闺女夹了颗肉圆,边看着她小口地吃,边说,“墨鱼蛋其实就是墨鱼的宝宝,就像我们喊你们宝贝蛋一样,是墨鱼仔的昵称。”
咦?这也可以?萧三爷蓦地瞪大眼。
小丫头恍悟地点点头。
如此生物类的问题,就这么被她爹糊弄过去了。
大伙儿忍着笑,一人给三胞胎夹了筷菜,“多吃点多吃点!”多吃才能少讲话。
暖暖碗里的菜堆的最多,因为她吃得慢。
一根筋的阳阳一心扑在吃上,小脸几乎整个埋碗里了,一个劲地说“好吃”、“还要!”
晏晏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扫了眼福嫂刚端上来的青椒墨鱼卷,小手一指,脆生生地道:“姥爷,我想吃墨鱼。”
小祖宗哎!给你给你都给你!只要别再提和墨鱼相关的字了。
萧三爷飞快地把墨鱼盘放到小外孙跟前,知道这小子心眼多,悄声和他打商量:“乖乖的啊,想吃啥和姥爷说,姥爷给你夹。不用说得太大声,悄悄说就行,姥爷耳朵好着咧……”
“姥爷你不是醉了么?”晏晏笑眯眯地问。
萧三爷老脸一红:“醉了醉了,哎哟我看来得去床上躺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