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一高兴,额外又送了他们两条汪刺。
刚要走,雁栖公社的大部队也开到了。
看到向家桶里的鱼虾蟹,再看看挑剩下的,不禁一阵失望。这么点又这么小,哪够他们分啊。
话说——
“刚子你们先前不是还在咱们后头吗?啥时候赶到前面来的?”
向刚面不改色:“哦,我抄的近道。”
“……”
又有人酸不溜丢问萧三爷:“三爷,你家人口也不是很多,换这么多吃的完吗?要不分些给咱,你掏的啥票?我这有几尺布票还有工业券……”
“三爷掏的是自行车票和收音机票。”沿江公社的书记插了一嘴。
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寂静。
半晌,又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就这点鱼虾蟹,用得着拿自行车票和收音机票换?去县里黑市,少说能换十几斤的白条、龙鱼了。江鲜怎么滴都比河鱼好吃吧?”
“谁知道,人傻钱多呗!”
窃窃私语声虽小,但萧三爷什么耳力,当即冷着脸,拎起水桶催女婿快走:“老子饿死了!”
向刚瞟了众人一眼,碍于此刻是在沿江公社的地盘,秉着“家丑不外扬”的原则,嘴上没说,心里却有了一番计较。
书记送走萧三爷,折回来傲娇地哼道:“要换趁早,不换拉倒。”
“换换换!”
两三指宽的小杂鱼,换个条凑一碗,那也比没得吃强。
……
回去不像来时路上那么急匆匆,萧三爷总算有时间吐槽了。
“一群白眼狼!帮他们的时候一口一声‘三爷’喊得不要太甜,涉及自身利益,就摆出敌对姿态来了,差没把老子当阶级敌人斗。”
又对女婿说:“越想越不出气。你明明是去前线打仗,到他们嘴上倒好,把你编排成啥样了!什么窝囊地缩在山坳坳里……不行!这事儿不处理好,老子心里不爽!”
向刚想了想道:“夏爷爷和我说,上头的表彰文件已经下来了,本想敲锣打鼓给我送来,顺便热闹热闹,我觉得没啥好宣扬的,身为军人,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是咱们应该的,就没让他这么做。可既然大家对我有误会,那不如打开天窗把话说敞亮了。”
萧三爷眼睛一亮,停下脚步,等女婿走到身边,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这话我爱听!凭啥你们在前线拼死拼活抛头颅洒热血,无知的人却窝在家里享受安逸的生活,反过来还要编排你们的不是。走!就这么办!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瞅瞅,我萧延武的女婿,岂是那等庸庸碌碌无能之辈。咱不是大肚不计较,而是没工夫和他们叽歪。”
翁婿俩边走边商量,一路跟在后头的向九听傻了眼。
啥?
向刚去前线打仗了?而且已经打赢回来了?啥时候的事?怎么他们都不知道?
“知道了又怎样?听你们歌功颂德吗?军人早出晚归的训练、演练,不就为了这一天吗?保家卫国,那才是他们的本职,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哦,也有眼皮子浅只看重军人福利的。”萧三爷没好气地哼哼。
女婿上前线的事,就自家人知道。就连闺女的师傅师娘还有向二叔俩口子,也以为他只是出普通任务,并不晓得是上战场杀敌去了。
向九干笑两声:“三爷,我肯定不属于眼皮子浅的那拨人。不过刚子去前线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刚子人没事吧?听收音机里播报,这次和越国打仗,咱们解放军大获全胜,我还兴奋了好几天,没想到英雄就在我身边……”
“少拍马屁!赶紧回家吧!”萧三爷没好气地踹了向九一脚,“真崇拜英雄,明儿跟我去趟县里。”
“三爷您尽管吩咐,小的保管随叫随到!”
“出息!”
“……”
春妹想想有道理,健康是革命的本钱嘛。
可看到小李同志这么卖力地替她开荒,又觉得过意不去。
“小李哥,我今天的任务就是这垄地,你锄完就回来。我回去煮姜茶,一会儿你来喝一碗再下山。”
“好。”小李扬了扬唇角。
……
山下,向九兴匆匆地来盈芳家捎口信:“沿江清鱼塘了,你们有要换的吗?要的话现在就去,不然就是挑剩的了。”
“去!”盈芳二话不说,去厨房拿水桶。
沿江公社的鱼塘,每年入冬都清塘,除了拇指大小的鱼苗,大的都会捕捞上来,刨掉上交的、留足分配的,剩下要还有的多,会酌情卖给外村人。
换得的钱、票再按工分分给社员,也算是变相地给社员弄点年终福利。
这和雁栖公社组织手艺人走街串巷挣外快一个道理。只不过鱼塘是沿江公社独有的,鱼塘收益也是额外收益。
这也是沿江公社一直以来都比江北其他几个公社来得富裕的原因。
只是这会儿家里没男人,翁婿俩上山砍柴还没回,小李被姜心柔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派去山上还箩筐。
“要不我和福嫂去。重的话,两个人抬总能抬回来吧?”姜心柔提议。
盈芳说:“还是我去吧。妈你路不熟。”
“路不熟可以跟着阿九啊。阿九也要去的吧?”
向九点点头:“我回家拿个桶就走。”
“那不就结了,我和福嫂去!你在家看孩子。晚饭晚点开……”
正说着,萧三爷挑着柴担回来了,顺口接腔:“晚饭为什么要晚点开?老子现在就已经肚子饿了。”
“来得正好。”姜心柔笑起来,“阿九说,沿江公社的鱼塘今儿个清塘,鱼虾蟹什么的都有,要的拿钱、票去换。这不你们没回来,乖囡要看宝贝蛋,我准备和福嫂一起去,晚饭可不得延后了?”
向刚听了马上说:“我和阿九去吧。”
开玩笑,哪能让丈母娘受累。
“我也去。”萧三爷心说老子的媳妇儿老子自个疼。
回屋灌了口茶,抓了两个早上剩下的冷馒头,一个扔给女婿,“鱼塘里的鱼耐养,多换点,过年不愁鱼吃了。”
翁婿俩一人一个水桶,和向九一起去沿江公社。
公社一收到消息,就传开了。向九因跑了趟向刚家,再回自个家拿水桶,一来一去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不落在大部队后头了。
“刚子也来了?这阵子部队里不忙?”有村民看到向刚,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才忙过一阵,上头给放了几天假。”
村民们还不知晓向刚上前线的事。只道他一直都在山上训练。
向刚也没说,保家卫国对军人而言就是本职工作。没什么好宣扬的。
可也有管不住自个嘴巴的婆娘,拿这个事在背后窃窃私语,明里暗里地讥讽盈芳是个守活寡的命。
“你们不知道,那向刚啊,着实有半年没回家了。好几次碰到向刚媳妇,我问她男人怎么没回来,她每次都说在部队训练。切!骗鬼呢!不就在山上训练么。又不是在省城。搁以前在省城部队,那是有可能啦,可调到本地,离家那么近,哪有人半年不回的。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要不就是窝囊,斗不过丈母娘,就畏畏缩缩躲在山里,借口训练,其实是不想回家吧……”
“可不是,我也发现了。搞不好俩口子闹别扭了。向刚媳妇把娘家人安置在家里,日子短还好,日子一长,谁受得了啊!做点啥事都要看丈人、丈母娘眼色。这又不是上门女婿,依我看,这个家迟早会散。”
“对对对!我还和向二媳妇提过这个事,她还不耐烦我来着。说什么向刚媳妇的娘家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之所以住在一起,是为了照顾三胞胎。啧,这什么话!知书达理的就能长期霸占别人家了?要照顾,丈母娘一个人搬来不就行了,咋还拖家带口的……”
“不过听说隔壁那户的房子是向刚媳妇的娘家掏钱买的。”
“切!要是没有向刚和他媳妇,他们想来咱们村买,也不会给他们买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借了女儿、女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