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所有隐藏在雾中的汉军骑兵汹涌向前,城墙上立刻发现不对,但可惜大势已去,汹涌的骑兵洪流瞬间踏过那些试图上前阻挡的元军,在阿术带领下直奔皇宫,而拖着十几里长龙的三万骑兵紧随其后。
冲进大都的他们迅速分流,然后开始一场狂欢般的杀戮。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了。
这三万全是张部最精锐士兵,全都十几年战争磨练出来的,他们装备着燧发枪,短枪,黑火药手榴弹,甚至他们的骆驼上还驮着拆解开的臼炮和榴弹炮,就连三磅野战炮都拆开装在上面。拎着长矛举着马刀的骑兵在大都城内如洪流撞进向前,把所有敢于抵挡他们的统统践踏在马蹄下,火枪的射击声响彻这片被异族统治几百年的土地,手榴弹爆炸的火光在清晨的雾霭中闪耀。惊恐地冲出家门的上等人们不断被长矛钉死在地,那些顶着怯薛勇士招牌的大汗最后守卫者们在火枪攒射中成片倒下,用他们的血清洗这片土地几百年的腥膻。
而张定边亲自率领的前锋很快就到了皇城外。
灵星门。
“快,把炮装起来!”
张定边亢奋地吼道。
他在这里遭遇顽强抵抗,因为时间太早,皇城的大门本来就没开,他的大军到达后,皇城的守卫迅速在城墙完成布防,然后用弓箭和火器向外射击。
随着他的吼声,一队跟随前来的骆驼立刻被牵来,炮兵上前迅速解下一门轻型野战炮,实际上就是三磅青铜炮,几百斤的炮管和炮架都可以拆解然后驮运,很快这门炮口连拳头都很难塞进去的小炮就组装起来,然后迅速装填弹药,立刻瞄准城门喷射出了火焰。不过两百米的距离,接近音速的炮弹瞬间飞过,橡木包铁的城门上立刻多了一个窟窿,炮手立刻清理炮膛三十秒后第二发炮弹飞出,这发应该正中后面门栓,城门猛然晃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打开。
就在此时另外一门十二磅山地榴弹炮也组装起来,然后迅速开火,虽然短管榴弹炮不是干这个,但仅仅两百米距离依旧威力十足。
那城门再次猛然一晃。
然后野战炮开火。
然后榴弹炮开火。
就在第八发炮弹击中的瞬间,厚重的城门一下子向后张开。
“开火!”
张定边说道。
他身旁已经排成线列的龙骑兵们立刻扣动扳机,城墙上正在向外射箭的蒙古勇士纷纷倒下,就在步兵重新装弹同时,抬高炮口的野战炮和榴弹炮几乎同时开火,前者将一个箭垛打得粉碎,后者却打出了一枚球型开花弹,那炮弹带着火焰的尾巴撞进了城楼。
“冲!”
在头顶的爆炸声中,张定边手中刀一指,早就迫不及待的骑兵洪流立刻向前,龙骑兵的射击再次开始,在他们和大炮掩护下,骑兵们迅速冲过护城河撞进了皇城,然后沿着马道冲上城墙,随着敌军的崩溃,外面的龙骑兵们同样汹涌而入,就连炮兵都推着大炮冲向下一道城门。
但崇天门没有守军。
张定边毫不客气地用一个火药包炸开了这个皇宫正门。
然后汉军涌入皇宫。
然而……
“没有?”
张定边难以置信地惊叫着。
妥懽帖木儿没在皇宫,留在这座宫殿里的,是淮王帖木儿不花。
“大帅,咱们都被骗了,大汗昨天夜里就已经逃往关外,什么坚守大都等待援军,什么孛罗帖木儿和李思齐的联军已经到宣德,这些统统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骗我们在这里死守骗张士诚的人不急于追击,然后大汗好安全脱身的,咱们都被骗了,他早就安排好了淮王监国,然后自己抛弃我们逃跑了。”
阿术满腔悲愤地说道。
张定边愕然地站在那里……
“追,快追,别让张九四的人抢先了!”
紧接着他发出愤怒的咆哮。
卢沟桥。
怯薛千户阿术黯然地抚摸着身旁的一个石狮子,在他脚下被雾霭笼罩的河水潺潺流淌。
“流水落花春去也!”
他忧伤地叹息着。
呃,这画风好像有点不对啊!
他是怯薛军欸,他是曾经蒙古最强悍军团的后代,他的祖辈曾经跟随着大汗横行亚欧大陆,扫荡了无数国家,他们快马硬弓重甲弯刀,让所有敌人都在他们面前颤栗,然而现在他却像一个忧郁的诗人般在潮湿的早晨吟咏哀伤的词句,而且他瘦削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明显也与勇士无缘……
当然,这主要是他妈的锅。
但事实上怯薛军也早已经在八旗子弟化的道路上阔步向前,别说是这个时候,就是忽必烈后期也都已经不指望这支军团,而是另外建立了侍卫亲军。曾经最骁勇的蒙古勇士在离开寒冷贫瘠的蒙古高原,然后以征服者姿态享受这个花花世界后,都不可避免地走向腐化。尽管他们都有最高的俸禄和最好的土地,甚至最多时候一年消费了元朝财政的七分之一,但这些不但没有激励他们的勇气甚至摧毁了他们曾经的斗志。
话说这时候的怯薛军,实际上就是一群伺候大汗吃喝玩乐的寄生虫而已,他们都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上过战场了,也不仅仅是他们,内迁的蒙古人其实都差不多,至于察罕帖木儿……
他其实不能说是蒙古人。
他是乃蛮人,被蒙古灭了的乃蛮部,他可不是什么蒙古王爷,他只是一个蒙古平民,他的起家和那些造反的没区别,都是自己扯旗子十来个人七八条枪发展起来的,只不过他是保元朝的而已,但哪怕他已经成了元朝的头号军阀,在元朝内部其实也是被鄙视的。
就是因为出身太低。
所以孛罗帖木儿看他不顺眼,因为孛罗帖木儿是正牌贵族,杨丰撕完蒙哥后拿斩舰刀劈了的纽璘的后代。
而这些出身高等的怯薛勇士们,之所以还没有彻底变成五米硬弓的八旗子弟,也仅仅是大元朝才刚刚撑了一百年而已,真要比起来的话,这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比乾隆初年的八旗更强,甚至有可能更弱,毕竟乾隆初年的八旗也还能依靠索伦人撑一下场子,但这时候内地的蒙古人也就只能靠色目人,外加东北和老家的留守部落输血了。
怯薛军?
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大哥,真有援军?”
他弟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
这已经是河西务大战之后第二天的清晨,纳哈出的惨败,代表着今天下午吴越北伐军就会兵临城下。
但大汗并没跑路。
据说大汗得到了孛罗帖木儿的奏报说援军已经到宣德,而且还是整整十万铁骑呢,不仅仅是孛罗帖木儿,就连李思齐等人都选择为大元朝尽忠,所以大汗决定坚守大都,等待这支强大的援军,另外据说西域的几个大汗也决定已经组建联军来救援,当然,这个听听就行了,谁都知道双方是个什么关系。
然而……
“谁知道呢!就算跑,咱们又能往哪儿跑!”
阿术忧伤地说。
他弟弟黯然低头。
的确,就算是跑,他们又能往哪儿跑?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百年,他们从生下来就在别人的伺候下,他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难道他们还能去和林的冰天雪地里放牧?话说他们也不会放牧啊!他们既不会耕种也不会放牧,他们会的只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已。
“唉!”
阿术长叹一声。
就在这时候他神情一变。
“什么声音?”
他弟弟同时惊叫道。
是马蹄声,无数战马的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甚至他们都感受到了地面的颤动,阿术兄弟俩面面相觑,紧接着他们向后一招手,在桥头待命的怯薛勇士们纷纷上前,一个个拿着弓箭刀矛簇拥在桥上战战兢兢地看着前方那片雾霭,雾霭中一片朦胧的暗影越来越清晰,而他们脚下大地的颤动也越来越清晰。
骤然间一匹战马冲出雾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