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要搀扶她,她也不让,一回来就往刘启手里塞块红薯,问着他的遭遇,用手挖上雪清理伤口。
她正要给刘启涂上草木灰,不料樊英花大步寻来,一把打去,怒色盯住老人:“我家没有伤药吗?谁让你拿这些给他用?!”
老人还在笑着吹气,慈祥的面庞一下僵住。
她慢慢收回树皮一样的双手,不声不响地弯腰捡东西,最后低头说:“我们做下人的,用这些就行了。”
刘启吃得一嘴都是红薯。
他对樊英花的话很不满,吞吞咽咽,替老妇叫委屈:“一样有效!”
樊英花扫了他一眼,理都不理,缓了一下,厉色说:“谁说的他是下人?!”说完,她抓了刘启的衣服,用力将他扯走。
刘启抗拒两下,还是被拉到几名使女那儿。这几名女子都是从别处采来的良家女,经过调教后才充入家婢之群。她们的地位比本村繁忙时入侍的家臣家眷低得多,相当老实胆怯,个个都束手低头,不敢对刘启的异味表示什么。随着樊英花的一声令下:“服侍他洗干净了送来!”这些女子就尽心侍奉。她们围着已经极不好意思、四处拒绝别人的刘启不断地乞求。片刻之后,脸皮厚实的刘启就被拔成一只洁亮的红脸鸽子,在澡缸中被柔手揉搓了一圈。
刘启去见樊英花已是午后。
院子西侧的棚子里聚了几条大汉,有的人一身劲装,有的扎着板甲,他们聚在这儿,是打算护送樊英花去郡里,此时正在棚子里喝酒吃肉,口齿不清的说话声冲出门口,嚷嚷得老远都听得见。
刘启闻到酒肉香,便不再尾随带他来的丫鬟,偏开几步,一掀帘子就进了去。
都是山野人家,男人们谁也不是讲究人,但觉鼻尖香风一过,先是眼前一亮,看清是谁后便皱起眉头。
刘启披着一件樊英花的狐毛披风,上一半是褐色的毛皮,下一半是淡色的布敞,一走来就笑眯眯地乱抱拳,像只撅尾巴虫一样东扎一头,西扎一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反将他们闹得很不自然。
“小子自幼思慕好汉,看几位大哥威武凛凛,不由想敬几位一杯!”刘启把自己的馋意掩饰得干干净净,干脆越过一个大汉坐着的长板凳,挤挤坐在背在门口处,捞了酒樽,摸个碟子抖抖,先去写酒。
身边的大汉被他熏着,皱皱鼻子,伸嘴就想打喷嚏,还好没打出来。他捏捏刘启身上的衣服,问:“你偷了哪个女人的衣裳来穿,全是娘们的香粉味?!”
刘启尴尬地看了几眼身上的衣裳,也觉得自己的衣服太香,是能被人闻出了女人味。他也不知道衣服是谁的,眨几下眼皮,想了一下说:“什么偷的?!这是你们小姐特意找人给我做的!”
侧坐的男人流露出惊异神色,接着狠狠给他一下,又怒又气:“小子胡说八道,不定从哪姘头那里偷了出来。快说!”
“一定过了夜的纪念!送的!”一个汉子说,接着凑着通红的脸庞,用两只手比划这女人的身材,托成两波状说,“我看了,这个分量够大!胸口都顶走了样。”
刘启被说红了脸,恨不得立刻脱掉。
他捞起酒碟,喝酒掩饰,酒杯凑在嘴边,刚含了一口酒,就听樊英花在背后的门边问:“什么胸口顶走了样?”
刘启大喜,连忙回身咽酒。
可他还没来得及让樊英花证明,就听到一个汉子说:“这小子穿了他粉头的衣服,连胸口都是鼓的,笑死人了。”
樊英花一下绷了脸庞,再一下,脸蛋就烧得通红。
她不敢承认,掩饰说:“这明明是身男人的衣裳嘛,你们几个吃饱撑的?干嘛揪了他的衣裳不放。”
“小姐!你这就走眼了。哪有男人的肩膀这么窄,臀部这么大?这小子不过十七、八岁,嫖起女人顺手得很,还撒谎,说是你让人给他做的。爷几个都想教训教训他。”红脸大汉侃侃而谈。
“你吃多了?还是喝多了?!在这里嚼舌头。”樊英花咬着牙齿,强忍住掀桌子的怒火,给了刘启一脚,从牙缝里挤出了个字,“走!”
刘启也坐不下去了,抱了酒樽喝了一气,提了块肉跟出去。
樊英花回头一看,只见他“哼哼”地跟着,边走边啃吃的,便气腾腾地回身,还算客气地问:“你那个了不起的父亲没有教你怎么成为一个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