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亮的光线在眼睛上方滚成一团色球,只有鹰一样的塞外男儿拉长细眼,才能不被它干扰。

矗立片刻,他勒缰回头,双手作捧,激动地冲着同伴大唱:“某看到了!某看到了!不老之神山呼唤我们了。”

家之所在,神山脚麓。

没有比这个情况让疲惫不堪的人、马更热心的。

随即,几个同伴呼啸而来,慌忙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

果然,不知隔了几许里,在那悠遥的几朵白云处挺起几起雪刃。它们披着薄纱,像极了天边的断牙。

那的确是长鲁雪山!长生不老的神山!虽只露了个尖尖,却也让人向往。

虽然轻车熟路,哪里上水,哪里宿营,哪里离哪里有多远,周围都有什么地方,他们都一一清楚,却是从没在这里远眺过一样,大多汉子都难以自制,舞手欢呼,有的甚至翻身下马,虔诚地跪拜,感佑它守护一方的恩功。

神山已在眼前,梦绕魂牵的家也就不远了!

一匹褐色骏马也竖尾仰立,嘶吐兴奋,几乎是一竖而起。

这是一匹高大的草原马。

从油亮光滑的体毛上残留的黑褐色脊线来看,它是改良过的野马种,性情骠悍,难以驾驭。

驯服儿马子的从来都是追赶上风,沾上马就不落地的。它上面的主人刘海三十多岁,是这起马队的领袖,他正处在三十多岁男儿的黄金时代,身躯如岩松一样,虽是坐骑一竖而起,却只是微微前倾,神色巍然不动。

他身上糅制的皮坎被壮实的身躯撑满,蕴含着巨大的精力和能量,阳光下微蹙的眉毛并不低垂,而是向后平伸,给人一种坚挺自信的感觉。

在他身旁有一个欣长英俊的男人,那是他的二弟刘宇。

这个青年的胡子被修剪得干干净净,样子严峻而骄傲。他带了一顶额头处上纹了云朵的软毡帽子,被风一吹,头上的白缨就绽如梨花。

他们此次南下榷场,得益所献战马的优良,竟得见镇守关南的小李都帅,小李都帅知道他们都是塞外雍人,多加赏识,并照护他们面见知州老爷,答应他们所请,颁发了朝廷允许开矿的采状,允许以每年缴纳一定数额的银两为代价,在指定的地点开采矿藏。小李都帅镇守边镇多年,何曾不知这塞外非其所能控制,为采矿说话,无疑是一个顺水人情,有人在意和看重朝廷的批准,总比轻视好,当然,这只是一个子乌虚有的口头支持,也许有用,也许无用……他没有花费气力推演下去,只是把草原上的势力都捻算一遍,想知道这份采状能不能起到作用。

刘海却打算用好这份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