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再次睁眼,入目的是一间普通的厢房,整个房间内除了他躺着的床,只有一张方桌,桌边坐了两名少年,支着头打瞌睡。
老皇帝合上眼,重新睁开,眼前景象如初,按下心中的惊疑,动了动嘴,“奕儿……奕儿……”
楚奕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自从那日岳天寻从奕坤宫离开,楚奕与岳家里应外合,一直在谋划如何在不伤及百姓、各宫嫔妃、文武大臣的前提下将老皇帝解救出来。
好不容易和岳天寻将楚凌最后准备的整碗□□换成了慧璕大师配的假死药,从暗道将老皇帝换了出来,就一直守在一旁,生怕出什么意外。
本来楚奕是想一个人守着的,谁知道岳天寻不知道抽什么风,非得跟着,说什么,他救了老皇帝这么大的功劳,可得好好刷刷脸,好弄个免死金牌混混。
到如今,二人已经守了老皇帝一整夜又半日,楚奕听到声响,抬起头,看到老皇帝醒来,喜不自胜,连忙倒了一杯水走过去,轻轻地将老皇帝扶起来,靠在枕头上,“父皇,您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老皇帝嗓子如烈火焚烧般,低头喝了整整一杯水,才觉着好了许多。
“奕儿,你……和天寻怎么在这,朕这是在哪儿?”老皇帝声音沙哑,面带疑惑,但是精神还算不错。
楚奕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撩开衣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一下子将正在与周公会面的岳天寻惊的一蹦跶,直接从木凳上弹了起来,“谁,谁来了?快……快跑!”
岳天寻原地转了两个圈,才看清眼前的状况,不情不愿地走到楚奕身边,陪跪,心里还直嘟囔,这古人啊,什么都好,就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真该改改。可是人家皇子跪在那儿,自己又不好站着,再加上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先来个良好的态度,争取坦白从宽……
“奕儿,天寻,有话起来说。”老皇帝叹了口气。
岳天寻心中一喜,看看,老皇帝太有眼色了,知道咱膝盖金贵,谁知……
楚奕摇摇头,眼圈微红,“父皇,儿臣不孝,这么晚才将您救出来,让您遭受如此大罪,实在是儿臣之过。”
岳天寻:……能站着为什么要跪着?殿下,你膝盖痒是吗?我给你挠挠!
“外面情形如何?”
“大……楚凌昭告天下,先皇驾崩,传位于他,登基大典定在明日。”
老皇帝听到楚凌的名字,双拳紧攥,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奕儿是如何将朕救出来的?”他本以为自己真的死了,那种死亡濒临的感觉实在太真实。想他在位四十年,却没有看出来他这个大儿子的狼子野心,自己竟然还想将江山托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楚奕低下头,“儿臣日日求见父皇不得见,后来发现宫中守卫更替频繁,察觉不对,便化妆成侍卫出宫去找天寻,儿臣进了将军府之后才知晓,岳家也被围困多日,不能随便出入。”
“是岳老将军和岳大人化妆潜入了楚凌的侍卫队,当日楚凌以为父皇驾崩放松警惕,离开明启殿,我等悄悄潜入殿中带父皇离开。是国安寺的慧璕大师救了父皇,父皇才得以转危为安。”
楚奕的这套说辞是早就想好的,他不能说他和岳天寻早就知道楚凌的安排,不能说明启殿身后有一条暗道,不能说岳家联合他演了这出戏,不能说他们问慧璕大师要的假死药换掉了楚凌的□□……太多的不能说,否则,他们没有救驾之功,只有隐瞒不报之罪。
他的父皇不会考虑他们吃了多少辛苦,多少次在楚凌手下人的刀尖儿下侥幸活命,他的父皇只会认为是因为他们的隐瞒不报,才会让楚凌得逞;不会去想,即便他当时和盘托出,他没有听到楚凌最后的话,也根本不会相信他的儿子敢谋朝篡位。
岳天寻脑袋低的不能再低,他想着这两日的惊心动魄,就这么被楚奕两句话说完了,心下惊骇,这天家真是的,连真话都不能对自己亲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