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身边的李十一正睡得香甜,李五偷偷爬起来,轻手轻脚想出马车看看情况,刚出门便听伺候在马车外的侍女道:“五殿下可是要起夜?”
李五只能含糊地点点头:“嗯。”
“那奴婢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好。”
李五走出去几步,回头看那侍女十分尽职地跟着,只得假意找了隐蔽的地方解决一下,又看了看周围站岗的禁卫军,知道今夜是走不掉了,只得返回马车。
李五焦躁得一夜未睡,想到这一夜过去,明天就将发生那场可怕的屠杀,心里顿时恐惧不已。就算过去了十三年,深夜惊梦,常常会梦见那一日发生的场景,宁康公主头发披散,被两个叛军撕扯着衣裳,她尖叫着不堪受辱,一头撞向了一块石头,撞得额头一个碗大的窟窿,血撒了一地,躺到在地,时不时抽搐一下,像一只待宰的牛羊,鹏奴急得抱住那些叛军的腿,不让他们靠近宁康公主,被他们直接乱刀砍死。
董氏眼见逃不过了,流着泪扒下她跟李文治的衣裳给玲儿和海连换上,什么话也没说地将两人推给徐侍卫,徐侍卫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也红了眼眶,半膝屈跪朝着董氏行了一个礼,随即果断地抱起两个孩子上马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李平和李文治被董氏抱着,死死捂住嘴,躲在一个树洞里,看着徐侍卫、玲儿、海连三人被追上来的叛军一刀刀砍死。
李五至今都记得自己被董氏捂着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容倒下死去的画面,死亡用绝对的力量统治了她的全部情绪,让她陷入到无尽的绝望与恐惧之中,那是她所有噩梦的源头。
“姐?”李文治听揉着眼睛醒来,看到李五心事重重的模样,“姐,你怎么了?”
李五看着身边的弟弟,将情绪收敛住,摇摇头:“没事,没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天已经亮了,她便让侍女去将徐敬仪叫了过来。不一会徐敬仪过来,李五屏退众人:“徐侍卫,奶媪她们如何?”
徐敬仪昨天傍晚时偷偷将一辆马车停到了隐蔽的林子深处,在马车上放好了粮食钱银,只等着入夜了按计划行事。然而回来后却听说李五已经被宁康公主接走,他想求见李五,以“天色已晚,不得打扰公主休息”为由被宁康公主的人拦住。他便知道恐怕计划有变,夜里走不了,果然一夜李五都没有出现。
“她们被赶到队伍最末处跟着,并没有受罚。”
李五稍稍安心,然后压低声音道:“徐侍卫,今天天黑前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逃走。你想办法造出点意外来吸引众人注意,然后接上奶媪她们来找我们,一起趁乱逃走。”
徐敬仪犹豫了一下道:“五殿下,一定要接上董氏三人吗?如今她跟你们分开,要接应她们十分麻烦。若是只有两位小殿下,我随时可以带你们走。”
前世董氏带着李五与李文治躲掉叛军的追杀后,带着他俩在蜀地流浪了两年,才被希宗寻到接回皇宫。流亡的两年中,董氏为了照顾两人吃尽了苦头,可以说如果不是董氏,她与李文治根本就活不下来。这世上除了父皇母后与李文治三人外,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董氏了。
李五坚决道:“不行,必须带上她。”
徐敬仪离开后,李五回到马车,看到鹏奴已经来了,正跟李文治玩耍。鹏奴瞧着她爬上马车,立即冲她道:“媳妇儿,你回来啦!我以为我起得最早,没想到你已经起了,你去干嘛了?”
“都说了别叫我媳妇,嘴上有没有点规矩,你好歹也是个世子,不怕下人听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