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讽刺啊,但愿他死得有价值,能够恐吓住未来那些想跟风‘禁锢消费者选择权来获取上游供应商群体追捧’的黑心资本家。”
看完之后,虞美琴只是如是感慨了一句。
她并不希望乔布斯死,但既然死了,就尽量死得对这个世界更有教育意义一些吧。
不过,冯见雄立刻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挡不住的,看到有钱赚,区区死亡怎么挡得住。关键还是民智开化,只有人民都珍惜自己的选择自由了,看到那些禁锢选择权的产品会自发唾弃,让那些想这么干的人赚不到钱,这事儿才有可能真正根治。”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无人问。赔钱永远比死亡更有震慑力。
虞美琴知道小雄说的都是真的,她一开始只是盲目的期望,被点醒后,也就无所谓了。
“还是想想后面怎么善后吧,你觉得,乔布斯死了,这事儿会给你惹到麻烦么?或者说,给我们惹到麻烦?”虞美琴不无担忧地往深处想了一层。
“怎么可能,他自己看综艺节目都能看死,关我们屁事?他是被‘民意’显露出来的怒潮气死的,是看到‘原来自以为自己一辈子在做伟大的事情,原来连自己的粉丝都没人理解’,这才一命呜呼的。
独裁者或许从来不在乎同行的看法,因为他们总是觉得‘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但是,这个少数人仅仅是从业者中的‘少数’,不是消费者中的少数。如果站在消费者角度大面积倒戈,对于自命不凡的独裁者内心才是最大的打击。
所以,对付这种人,你站在他同行的角度,怎么正面喷都是喷不死的,就得让他看到断崖式的营收数据下跌、曾经粉丝纷纷抛弃,才有可能一击毙命。”
冯见雄在这件事情里面,其实什么都没做,最多也就是“无则加勉”地带了下节奏,顺带吩咐nini视频网近期对于某些ip地址的英文版访问用户,进行针对性的弹幕分流。
这种技术效果,在算法上很容易实现。比如,确保加州某些区域的英文字幕版访问用户,只能看到某一类观点的弹幕。而对外公开的算法上,弹幕分流毫无疑问是根据“发送时间和地区”来的,这些加料永远不可能被发现。
但是,这些弹幕绝对都是真的,都是美国网民,尤其是前美国果粉的真实反应。所以,最后怎么也问责不到冯见雄头上。
这事儿,虞美琴也是知道一些底细的。
毕竟,她如今是《奇葩说》这档节目的制片组织者,这些工作冯见雄没法瞒着她。
回想起当初的种种设定,虞美琴不得不再次感慨了小雄的可怕。
虽然他并不能有把握气死乔布斯,但其实冯见雄布置了无数后手,每一个都是有大概率被乔布斯看到、让他愤怒、绝望、怀疑人生的。
只要有时间,积少成多,就算不死在昨天,也活不了几个月。
就在虞美琴沉思的当口,冯见雄又补充了一番话,把她从自我意识当中拉了回来:
“不过,乔布斯的死,肯定会激起社会舆论的新一番大论战。这种嘴仗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工作的。跳出来为乔布斯站台、哗众取宠博关注的公知肯定不少。
蹭热度质疑《奇葩说》这档节目专业性、立场公正性的媒体人也只会更多。最后,还不能忽视那些搞经济学或者互联网发展史研究的学者——他们肯定早就把牙齿磨尖了,想趁机挑我的《互联十五年》的错呢。”
“这算什么,这世上,打嘴炮你怕过谁来。”虞美琴不无自嘲地耸耸肩,为那些还没跳出来的家伙默哀了。
中医虽然不太科学(不科学不代表不能治病,只是无法用“科学”来归纳。挺中医的勿喷,这世上不科学但是有效果的东西多了去了。),但中医里有些话,说得还是挺有盖然性的。
比如什么“郁结伤肝气急伤肝”。
乔老贼作为一个胰腺癌晚期的病人,就这么用自己的绳命,亲自验证了一下这句“不科学、但颇有高度盖然性”的预言。
当他发出惨叫时,他的保健医生和家庭护士,都第一时间发现了异状。可惜,等他们冲进去的时候还是太晚了。
看着桌上一大滩肮脏的黑血,那老家伙已经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医生检查了一下呼吸、脉搏和瞳孔,一无所获。电击、按压几分钟,放弃治疗。
黑血糊住了ac-book大部分的屏幕,但不得不说相比于苹果家早期手机的辣鸡防水性,其笔记本电脑的安全做得还不错。
咱对事不对人,一码事归一码事,这点还是应该点赞滴。
屏幕上的黑血间隙中,还有一条条英语弹幕倔强地划过屏幕,用昂扬激烈的措辞,告诉围观者乔老贼死前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粉转黑!我想看什么我做主!我想用什么我做主!乔老狗休想代替我决策!”
“我也粉转黑!一辈子不买苹果了!乔老贼说合法的东西,我才能看见?凭什么?这还是伟大的米粒坚吗?这跟nazz时代有什么区别?”
上面这些弹幕,明显还是没什么受教育程度的普通人喷的。
而夹杂在其间的那些高等受教育程度精英、那些对“元首式煽动暴民”特别敏感的人,则更是觉得被触动了人生的最高价值,不要命地狂喷。
比如这个样子:
“我不要一亿个脊椎、一个大脑的世界!就算现在经济这么萧条,我们也不需要一个独裁者来为我们代言!”
“即使生活痛苦,我们也要自己思考!拒绝元首!拒绝atrix!”
说句题外话,所谓atrix,就是世纪初经典电影《黑客帝国》中的“母体”。那个给人类脑后插管子、让人类肉体活下去的东西。
最后,还有些比较悲天悯人圣母型的家伙,喷倒是不喷,只是在那儿描绘悲惨世界:“但愿这一波华尔街人带来的全球衰退,不要再让历史背负上‘整个世界向右转’的命运了!人民放弃思考,觉得自由意志痛苦,眼不见为净,这都不是理由……为什么一小撮人造的孽,要让大众用这种砸碎整个世界的办法来宣泄?”
这番话,虽然很无厘头,但也代表了当时相当一些吃饱了撑着的社会学家的观点。
他们一直以为:民众其实并不想要元首,民众只是被大萧条刺激得过于痛苦暴躁、只求改变,。至于往哪个方向改变,他们根本不知道,反正只要改变,似乎都能比现状好。
所以,他们在痛苦中放弃思考、期待暴君,可以把华尔街犹太狗杀光。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期望的这个暴君最后会干什么。民智不会想那么远。
在投票一时爽的时候,他们只要“是个暴君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