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妮可闻言惊觉,细细看去,果然发现这一堆约莫十几号人,旁边还空出一堆位置,俨然自成一派。衣着打扮看上去也比企业代表更加拘谨正式,举止也明显有些说不出来的不一样。
史妮可暗暗咋舌地问:“这么多?都是抢生意的?”
“那当然,不过估计没哪家有我们的实力——哪怕用正常手段,争取到一家本来各项数据、资质、资历都够了的企业,帮它们运作出一个驰名商标,都能收取一百多万代理费了。
哪怕在工商总局没关系的人,但凡胆子够大,来鸟枪法接活儿,实际上并不去请客送礼托总局官员,只要接了七八家能过一家,那也是至少几十万的净利润——这种钱谁不想赚?”
国内的工商总局通过行政手段评驰名,每年的现状大致上是这样的:全国每年参评的、各项硬性指标都达标的企业,数量大致相当于每年放出的驰名名额的五六倍。
也就是说,大家都不请托场外关系,谁都不找代理掮客,各凭本事和运气,五六个里也有一个能过。
但是,因为有了各种和总局某些经办官员认识的关系户,去给各家掮客代理机构打工,所以找机构的成功率会大大上升,而裸申的企业不能说彻底过不了,成功率也会下降到十分之一左右(前提还是硬杠子都达标了。)
这种局面,自然会导致很多骗吃骗喝实际上没有硬扎关系的代理公司,打肿脸假装自己牛逼,低价以风险代理的模式骗生意。
所谓风险代理,就是事成之后才收钱,不驰名不要钱。
然后那些真正认识总局官员的代理机构,或许开100万一个代理费,而这种草根假货代理只开六七十万,还用“不驰名不要钱”消除客户的戒心。
然后,那些草根裸代就用鸟枪法,接个十个案子,实际上只是帮人做材料、做证据,背地里并没有去总局托关系请客送礼(但是对客户谎称他去请客送礼托关系过了)
最后,只要靠赌运气,十个里面有一个裸过了,收到了这六七十万,他们还是能赚的——因为光做10份材料,其实根本没花多少成本,雇用几个文员就行了。对方客户之所以愿意出六七十万,其实占绝大多数的大头花销,还是默认代理机构会从这里抽出五六十万送给总局某个神秘人的。
而这种裸代,最大的危害是耽误了客户的时间——很多客户听了“不驰名不要钱”的许诺后,就想当然以为代理机构肯定会死命去托关系,然后觉得自己今年很有希望过。最后却等了一年又一年,久久没能驰名。
因为裸代的存在,品牌代理机构这个行当的整体名声,在这一两年里也颇有损耗,很多客户不再轻易相信聘请代理机构,所以大伙儿的接单难度其实都在提升。
……
这里面有些门道,史妮可也是此前耳濡目染有所耳闻的,但更多还是身临其境、见识过同行的嘴脸后,才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她和冯见雄坐在那儿低声私语,主席台上一阵阵扬声器的响动,协会主席亲自说了些开场白,然后请了今天的客座教授上台讲话,场内也渐渐安静下来。
史妮可还是比较有公德心的,当下也不再和冯见雄说话,专心听讲起来。
然而,这时冯见雄身边另一侧,却有一个原本隔了一个座的中年男人挪了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冯见雄。
“小兄弟,面生得很呐,同行吧——四九城圈子里没见过你,哪家换了壳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