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某难得地第一次露出了羞愧之色:“不包括他啦!进来得多的才叫人才,这种童子鸡没见识过大风大浪,一点玩笑开不得的,小气!”
“你!”贾明威一听连这种惯犯都看不起自己,顿时怒火中烧,猛然就想扑过来,可惜双手都被拷住了,扯得钢镣铛铛作响,却又哪里挣扎得动半分?
冯见雄看看贾明威,又看看周某,然后长身而起,缓缓伸了个懒腰,用最鄙夷轻蔑的语气、几乎是用鼻孔哼出下面几句话:
“呵呵,从经济学上来说,这叫典型的‘因为曾经付出的沉没成本太多,所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没法回头’了。”
老孟读书少,经济学概念知道得不多,一时没反应过来。
权此芳却是读过研的,理论基础扎实,稍微想了想后,不解地接话:“沉没成本?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是冯同学,你现在是在跟小学文化的惯犯聊天。要劝这种人,你能不能讲人话?”
“知道,只是先自我感慨一下。”
冯见雄冷冷回了一句,伸够了懒腰,重新坐会位置上。然后忽然换了个眼神,死死盯着周某。
周某居然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你……你看着我干嘛!我说的都是实话,还骗你作甚?我就是喜欢看守所!”
冯见雄一拍桌子:“呵呵,别告诉我,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出去之后可以好好做人,而且拾到一个完全没人认识你的陌生环境,没人知道你的过去没有,也不可能通过任何档案查到你的劣迹——你会不羡慕?你会不想重新再来?”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谁会羡慕那种日子,你不知道我现在偷车偷得日子多舒服……”周某愈发心虚了,嘴上依然很硬气地死不悔改。
但他的内心,竟然有一个潜意识在不可抑制地涌动着问自己:如果真的可以重生一次,回到第一辆车都没偷之前,没有任何人看不起自己……自己真的还会偷么?
这个可怕的念头刚一冒出来,就把周某吓了一跳。他连忙在脑海里把那种邪念强行驱赶出去:“这种煞笔假设怎么可能?胡思乱想!别被那小子骗了!偷车多风光?在圈子里积累了这么多年资历,江湖地位这么高。每次进来,遇到那种才二进宫三进宫的新人,哥还能摆摆老资格,友崽友女多崇拜我?”
冯见雄看到了对方的失神,洞若观火地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狰狞地冷笑了一下,然后给了周某那份来源于“江湖资历”的自尊心以致命一击:
“所以,你们这种垃圾,就因为做过一次错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好几次错事——然后就觉得反正自己是个人渣了,一辈子继续做坏事做下去,也不痛不痒的!反正流氓混混小偷小摸都是拘留拘役或者重了来个三年以下,无所谓了!
但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远见!你们看不到技术的进步对一个人毕生信用和数据带来的统计学革命!你们以为靠硬杠子高压线定人生死前途的陋法会十年、二十年一直维持下去!然后就自己堵死了自己悔过自新的路,所以你们都是大煞笔!”
周某一阵慌乱:“你……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