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们科大讯飞正在做的智能识别、输入、输出体系,也许未来会消灭所有打字员,消灭所有翻译,甚至有一天消灭‘写代码的程序员’、消灭‘作家和作曲家的修辞、编曲工作量’……
但是,我们依然会需要提供最原初思想性原创的作家,哪怕他已经不用亲手打字,也不用亲自动脑遣词造句,只需要构思本源创意。
我们依然会需要提供思想感情基调的作曲家,哪怕他最终用音乐表现这段情感时,大部分工作是机器完成的。
我们依然需要定义目标任务的程序员——或许那时候应该已经彻底由产品经理兼任这个岗位,而没有专职的程序员了——被消灭的,只是记住计算机编程语言语句、语法的‘人机语言翻译’,而不是程序思想的提供者。
综上所述,人工智能的发展,只是会对人类的工作产生大洗牌,消灭掉无数旧工作的同时再创造出更多性工作。但绝对不可能像对方辩友危言耸听的那样,对人类整体的工作机会产生威胁!”
科大四辩说完最后的总结,对满场嘉宾和观众鞠了一躬,看上去还算自信。
似乎真心相信靠这种高屋建瓴的喊口号,以及“把历史大势强调一千遍,那就成了永恒有效的真理”的信条,就能扳回比赛。
“美琴姐,看你的了。”冯见雄在心中默念,对虞美琴的实力非常有信心。
比赛的战术,在赛前已经磨合到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这种辩题,虽然就逻辑体系上来说对反方不利,但只要揪住几个点,还是可以找到突破口的。
虞美琴在队友的期望中,款款端庄地站起身来,音色柔美而又清冷理性。
“对方辩友今天一再强调‘人工智能在消灭大量旧工作岗位的同时,也创造出了无数的新工作岗位’。以至于在我看来,他们似乎已经把这个交锋点直接等同于今天的辩题了。
这也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在这个点上证明了自己的正确,就直接等同于赢得比赛。所以,我们才能看到对方四辩能在此前交叉辩论、自由辩论时形势已经恶化到那种程度的情况下,最终的总结陈词依然如此乐观。
以至于,我一度不忍心说下面这段话,来戳穿他们的梦想——但这是比赛,虽然很残酷,我不得不说。
我们今天的辩题,是‘人工智能的发展是否会威胁人类的就业机会’,而不是‘人工智能的发展会导致就业机会整体数量的增加还是减少’。所以,我们不仅要讨论理论上的就业岗位数量增减,还要讨论就业岗位的质量变化、对从业者技能要求的改变。
只要有其中一个方面对人类的发展不利,甚至让人类中的相当一部分面临就业岌岌可危的困境,那就都算是‘威胁了人类的就业机会’。毕竟“人类”并不只是被人类中的精英所代表的。
对方辩友认为,因为第一次工业革命消灭农民,第二次工业革命消灭非标准化工匠、第三次工业革命消灭简单重复的脑力劳动者,而每一次这些被淘汰的人似乎都被挤出到了新的工作领域,所以就能推导出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第四次技术革命也能这般渡过——但正是这种类比,有致命的逻辑缺陷。
蒸汽机革命,用了80年才在全世界普及,电力革命用了大约50多年,计算机/信息/自动化革命用了30多年,但人工智能革命或许只需要5年,10年——这一点我方辩友在此前的自由辩论中已经反复证明过了,因为互联网,因为全球化,因为扁平化,第四次技术革命的迅猛程度必然是前几次所无法想像的。
所以,哪怕人工智能的革命创造出来了很多新岗位,需要大量有创意、会问问题的人去从事。但那些被淘汰下来的人,能适应这种新需求吗?
在农业时代,一个失地农民可以花20年去转型成工人,而且他们转型到工人时所需付出的学习成本是比较低的,学习难度也不高。
此后两次技术革命,这种转型的阵痛越来越剧烈,但总体来说人类社会还是扛过去了——这个过程中依然产生了大量毫无社会竞争力的下岗工人,只能临时去送快递送外卖加入到新经济中。
但是,到了人工智能革命的时代,当人类工作所需的知识、技能结构如此飞速的老化、过时时,那些银行、移动公司的柜员、服务业的店员、翻译、‘代码翻译员’型的plc产线工程师,乃至剩余那一小撮的工人……他们能够被再培训去干什么?”
“……所以,人工智能会创造新的就业需求不假,但这些需求,却不是那些被淘汰下来的人类有能力通过再就业培训去填补上的。知识的进化、淘汰速度,已经超过了弱者的学习速度,注定有数以亿计的人会被永远落下,越学越落后。如果这还不是‘人工智能的发展威胁了人类的就业’,那这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