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项目看似不同的承包商承建的,但开发商都是万大地产一家,你当人家法务部的人都是白痴啊!不会互通有无的?这下好了吧!被人花大价钱请名牌知产事务所的高手运作无效宣告了!”
“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咱当面核计一下,看看还能挽救多少!啥?你已经在综合楼楼下了?行,那你马上上来!”
因为虞美琴听不到电话另一头史妮可的声音,只能听到冯见雄的,所以断断续续也听不明白个所以然。
等冯见雄挂了电话,她才关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从没见你对女生生那么大气。妮可也是怪可怜的,跟着你干了半年多,谨小慎微,干嘛这样骂她。”
冯见雄被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摘下眼镜,狠狠揉了揉脸,长长吁出一口气,叹道:
“我关照过她,要注意控制每个碰瓷官司的被告方的应诉成本。一定要确保每个官司对方如果死磕,那么找律所、知产代理所的花费肯定比赔款额还高一倍以上。
谁知妮可最近捞钱太心急,项目审核不到位。这次有三个写字楼项目先后被她发了律师函、提了起诉状,都还在诉讼期内。这三个项目明面上承包商各不相同,但背后的开发商是同一家。法务信息汇总到开发商的法务部那里之后,他们就觉得‘找事务所无效宣告加打官司,还比赔钱更省’,然后就找人提了宣告申请!”
虞美琴并不是很懂专利法,也没专门恶补过这门本该放到大三上学期才学的课,所以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冯见雄在说什么。
“啊?那你那两个可以让你月入20几万的实用新型,岂不是有可能被人宣告无效?”说出这个结论时,虞美琴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那可是一个月20多万的细水长流生意呐,就因为史妮可的急功近利,被搅黄了。
冯见雄也不会昧着良心,于是公允地为史妮可开脱了一句:“也没这么惨,毕竟这几个月我赶着又弄了几个新专利,所以好歹不是一锅端。但妮可搅黄的那两个,绝对是我手头本来公信力最好的两个——
因为它们都已经让对手服输了好几十次了!你应该明白:在专利碰瓷领域,越是战绩好的专利越能让对手信服。如果一个专利让招保万金四大开发商都认输调解过,将来小开发商看到这些历史业绩时,就会更加胆怯,掂量掂量要不要用法律手段解决,从而强化恐吓效果。而我手头剩下那几个专利,就是需要再慢慢积攒‘公信力’的。”
虞美琴一下子也消化不了这么多,她只知道:史妮可那丫头,害得冯见雄损失了一笔月入20万的长期生意。
虽然,哪怕史妮可不犯错,这几个专利碰瓷碰个七八年,最终也总会遇到一次“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愣头青去废除的。但史妮可的错误,却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了半年多。
冯见雄才刚刚榨出近百万油水呢!
“哎呀,那岂不是说,妮可在小雄心目中的地位和靠谱程度,会暴跌好多么?呸呸,虞美琴啊虞美琴,你怎么能这么龌龊,期待自己的好朋友之间相互反目呢!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不过妮可也真是,上次就觉得她有点钱之后就变得轻佻膨胀了,还立那种弗莱格,没想到这么快就扑街了。”
素来傲气的虞美琴,连自己都被自己的吃醋念头吓了一跳。
……
冯见雄和虞美琴唉声叹气的当口,法援中心的会议室门被一个弱气的动作推开了,一个神情委顿、呆毛服帖的少女,怯生生地从门缝里露出半个脸来,往里面窥伺着。
这个少女当然就是史妮可了。
见屋里只有俩人,没有什么不可告知的外人,史妮可似乎被抽去了浑身的意志力和主心骨,狠狠把门一关,然后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冯见雄面前,跪坐在地上,抱着冯见雄的大腿嘤嘤哭泣求饶:
“雄哥,我不是故意的。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呢……都是我的错,嘤嘤嘤……那可是每个月20多万的生意啊……你,你处罚我吧。我知道错了,你想怎么处置我我都心甘情愿的。”
冯见雄本来还想多责备史妮可几句的,可是见她这幅可怜相,顿时有些下不去手。
毕竟,这只是一个一年前还穷苦不堪的贫家少女,能见过多少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