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丈夫,裴旻自然要满足自己夫人的心愿,为之鞠躬尽瘁。
公孙幽本想拒绝,想了一想,又同意下来了。
莫离驿!
王忠嗣躺在青海湖的草地上,微风轻轻地拂过他的面庞,隐隐带来泥土与小草的芳香。
躺在草地上,闭起眼睛,耳边万籁俱静,真有一种隔离尘世的感觉。
自从来莫离驿上任已经有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王忠嗣的官职已经从选锋军军使变为了左威卫将军、莫离驿都督,封清源县伯,地位上升了四个台阶。
他有如此成就跟裴旻无关,每一个任命都是李隆基直接下达的。
裴旻给了王忠嗣自主出战的权力,这让王忠嗣是如鱼得水。
王忠嗣勇猛好战,他人还未到莫离驿就已经开始谋划进攻了。
他领着子亭守捉的兵士前往莫离驿的时候,偷偷的跟陇右的仆固怀恩接了五百兵士,让这五百兵士冒充自己。
他本人亲率王难得与一众兄弟,日夜兼程,不与莫离驿的守兵有任何接触,直接冲进了青海湖。
连莫离驿的守兵都不知道王忠嗣这支军马是敌是友,何况是青海湖的吐蕃兵?
有心算无心,王忠嗣新官上任就斩杀了一千三吐蕃兵士,缴获羊马万计。
直接烧起了自己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此战传到长安,李隆基好大喜功,对于裴旻的辉煌战绩已经有了免疫力。
现在换了一个人取得了这般成就,李隆基格外高兴,就如封禅东北张守珪一样,让王忠嗣节节攀升。
王忠嗣在莫离驿,时而一月三战,时而三月不战,但凡出兵每战必捷,一年之中与吐蕃小战十三场,共计歼敌过万,杀的青海湖的吐蕃军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王忠嗣的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成为清源县伯。
地面传来轻微而有节奏的震动,王忠嗣皱了皱眉头,分辨出一匹战马正向这个方向飞驰过来。
还未及起身,已经听到了来骑的声音,“大哥,你怎么有着空闲,在这里晒太阳!”
正是他最得利的部下王难得。
王忠嗣笑道:“百无聊赖,不晒太阳,还能干什么?”
“杀吐蕃去呗!”
王难得一脸的认真,相比在子亭守捉那漫无目的防守,在莫离驿这里,他可是打杀痛快了。
“杀吐蕃”直接成了一个口号。
王忠嗣摇头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送死!”
王难得哪敢带队,难受的叫道:“那么久了,还没有机会?”
他记得离上一次出战,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王忠嗣道:“达扎路恭又不是傻瓜,吃了那么多次亏,他哪里敢放松警惕。而且他们阅兵在即,这个当头,给达扎路恭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出什么岔子。我可不去触这眉头……”
王难得不屑一顾的道:“青海湖给我们搅的不得安宁,据说南方那边,南诏也打了胜战。他们吐蕃在这个时候还来虚的,也是厉害。”
“你懂什么?”王忠嗣坐起了身子,肃然道:“越是这样,越要稳定军心。西域那边的局势什么时候动荡,看的就是吐蕃这里什么时候能够抽得空闲。吐蕃赞普这一次亲自下高原至青海湖阅兵,那是司马老贼的心思,明摆着呢。”
他捏着下巴,说道:“旻哥说拖住了吐蕃,就是拖住了西域的局面。吐蕃这是不甘心让我们拖住……”
王难得听的是一头雾水。
他就是单纯的虎将,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动脑子却没那个能耐。
突然他想起了正事,说道:“大哥,今天是你的生日?”
王忠嗣一拍脑袋,笑道:“你不说,我还忘记了。行啊,难得,能记得我的生日,我自己都记住。”
王难得尴尬一笑道:“这个我还真没这能耐,是裴帅,他送了一封礼物来。说是给你的……”
“旻哥?”
王忠嗣忽的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欢呼一声,直接上马绝尘而去。
现在唐王朝、阿拉伯帝国之间风声鹤唳。
但还未到真正动手的时候。
就如下棋博弈。
双方都在进行开场的布局,只要到了机会来临的时候,就是真正厮杀的开始。
故而不管彼此的局势再如何的紧张,裴旻这里却是悠然自得。
反正高昌仓一日不建造成功,舱内粮食一日不储蓄完备,裴旻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古代的战役可不比现代的热兵器。
尤其是关系东西方命运的大决战,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决出胜负的。
打个一年两年,那是正常的事情,甚至三年五年都未可知。
就如历史上的长平之战,才第一阶段,秦赵双方就打三年。
要不是赵王愚蠢,临阵换将,用赵括替换了廉颇,天晓得会打多久。要知道白起在廉颇手上,并没有占到便宜。
没有足够的后勤粮草支持,裴旻真没那个胆子拉开东西大决战的序幕。
故而裴旻有足够的时间在家里陪着母亲妻儿。
小七、小八已经到了开始学知识的年岁了。
裴旻除了传授儿女读书写字之外,也开始留意自己儿子、女儿的特长。
裴旻发现小七喜欢涂鸦,每每功课做完无聊的时候,会用笔描绘眼前的事物,而且有模有样,能够看出画得是什么。
不像裴旻当初,用火药画一只狗熊大脸,化成了一张狗脸。
至于小八也越来越内敛,喜欢看书,年纪不大便有书不离手的感觉。
裴旻也特别关注了细节:相比正统文集,小八更加喜欢杂文,各种各样的杂文,也令得裴旻完全不知自己这个孩子到底怎么培养才好。
裴旻去后院陪母亲说话。
裴母正好说道小七、小八,说道:“小七、小八的性子要是调换一下就好了。小七越来越野,这么大的都督府好像困不住她一样。反倒是小八,文文静静的,手上有本书,蹲着个地方就能呆上个把时辰。”
老人家也没有别的意思。
她虽是贫苦出身,可自幼是在世家里长大的,眼界远非寻常妇人可比。
裴家也是门阀世家,只要是门阀世家都有一种通病:门阀政治联姻。
世家中对于族中女子的培养是不愧余力的,什么三从四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必学项目。
一个知书达礼的女性,也自然成为大众读书人追捧的目标。
故而大多士子都热衷于迎娶名门望族的“五姓氏女”为荣,将进士摧第、娶五姓女作为人生两大目标。
裴母自然希望自己的孙女是个抢手货,能够嫁一个好人家。
未来衣食无忧,吃住不愁。
娇陈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裴旻正好听见,说道:“不换不换,就这样子,正好。媳妇娶进门,我们可以看着,可女儿嫁出去,那就看不到了。过于文静,受欺负了怎么办?咱裴家的女儿,哪有给人欺负的道理。再等她大些,我还要教她武艺呢。”
裴母气道:“又说浑话,我看小七、小八就是给你宠惯的。”
裴旻赔笑道:“哪有,孩儿是真觉得小七、小八已经很好了。小七喜欢涂涂画画,孩儿打算向这方便培养看看。这个时代最好的画家在长安给陛下画画,我是请不来。但第二好的就在姑臧,可以给小七当老师,兴许培养一个画坛名家也不一定。这身为画坛名家,少不了游历四方,向往外边的世界也是正常。”
他说的自然是王维。
“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苏东坡大大的赞美,自然差不了。
“至于小八,这个孩儿还没看出来。不过一个喜欢看书的孩子,自然聪慧,未来能差得到那里去?也许是大文豪,也许是萧何、管仲之类的相才,更有可能是张良、诸葛、王萌之类的王佐呢。”
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对于自己的儿子,裴旻是寄予厚望。
这也是每个父母的心声。
娇陈听了也是一脸向往。
一旁的公孙幽更是羡慕,这过门也有大半年了。裴旻对之也是宠爱有佳,但不知为何,肚子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裴母也乐了,笑道:“说的跟真的,真要有着成就。娘梦里都会笑醒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