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丁耐心听完老头儿的诉说,虽然这老头儿堪称不是老爸的老爸,不是血缘上的老爸,而是实质上的老爸,要给他足够的尊敬,不过心里却无动于衷,铁了心和那个挪戊分道扬镳。
他硬邦邦地把老头儿的建议给拒绝了,回答道,从内容上将老头儿一撅到底:“我不需要这份荣誉,我以为,我已从大能者的谕令中得到光荣,它将伴随着我,在这弯翘的海船边,只要生命的魂息还驻留在我的胸腔,只要我的双膝还能站挺直立;我还有一事相告,你要牢记心中。不要再哭哭啼啼,用悲伤来烦扰我的心灵,讨取壮士挪戊的欢喜,为他争光,于你无益;这会引来我的愤恨,虽然我很爱你。和我一起,伤害攻击我的人,你应该由此感到舒恰。同我一起为王,平分我的荣誉,他们会带回劝答的结果,你就留在这里,睡在松软的床上。明晨拂晓,我们将决定是返航回家,还是继续逗留此地。”
言罢,他拧着双眉,对着挪庚默默点头,要他为尼克斯准备一张铺垫厚实的睡床,以此告示和老头儿一起的来者,要他们赶快动身离开,他忙着准备回去的行程,很忙,没空搭理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心知肚明,已经没有再说的余地;挪丑开口说道:“我们走吧,挪己,我想,此番出使,恳切的劝说,不会得到什么结果,倒不如赶快回去,把事情的经过,虽然不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我们也无力改变,将这个消息转告给我们的兵壮,他们正坐等我们的回归,以免把希望寄托在根本不值得信靠的人身上,耽误我们的正事;挪丁四哥他已把高傲的心志推向狂暴,他粗鲁、横蛮,漠视朋友的尊谊,我们给他的东西比给谁的都多,在停驻的海船旁,他却如此一个态度,好一个冷酷无情的莽汉!换个人,谁都会接受偿礼,杀亲的血价,兄弟的,孩子的;而杀人者,只要付出赔偿,仍可安居在自己的国度,接收偿礼后,受害者的亲人会克制自己的荣誉感和复仇的冲动,但是,你,神明已在你心中引发了狂虐的、不可平息的盛怒,仅仅是为了一个,是的,只是为了一个姑娘!然而,我们答应给你七名绝色的女子,外加成堆的财物;挪丁,在你的心里注入几分仁慈,尊敬你自己的房居,瞧,我们都在你的屋顶下,全军的代表,在所有的人中间,我们比谁都更急切地希望,希望能做你最亲近和最喜爱的朋友。”
听罢挪丑这番话,挪丁答道:“阿丑,我的十一弟,军队的首领,你说的一切都对,几乎道出了我的心声;然而,我的心中仍然充满愤怒,每当想起挪戊对我的侮辱,当着我族人的脸面,仿佛我是个受人鄙弃的流浪汉;你们这就回去,给他捎去我的口信:我将不会考虑重上浴血的战场,那个挪丙一路杀来,冲至我的海船和营棚,涂炭我的兵勇,放火烧黑我们的海船。然而,尽管杀红了双眼,我相信,此人必将受到遏阻,在我的营棚边,乌黑的海船旁。”
挪丁言罢,他们拿起双把的酒杯,人手一个,洒过奠酒,由并挪己领头,沿着海船四行。
与此同时,挪庚嘱令伙伴和女仆,赶紧为尼克斯准备一张褥垫厚实的床铺;下手们闻讯而动,按他的命嘱整备,铺下羊皮,一条毛毯和一席松软的亚麻布床单;老人也就不复多言,倒身床上,等待着闪光的黎明,要和挪丁一起回返;挪丁和挪庚都睡在坚固的营棚里,棚屋的深处,身边都有女人躺着陪伴,她们都是以前的战利品。
当挪己一行回到挪戊的营棚,正在那里等待的众人起身相迎,拥站在他们周围,举起金铸的酒杯,连连发问;全军的统帅挪戊率先问道:“告诉我,尊贵的六弟,族人的光荣和骄傲,挪丁是否愿意挡开船边凶莽的烈火,还是拒绝出战,高傲的心胸仍然承受着盛怒的煎熬?”
针对此番问话,卓越的、历经磨难的挪己答道:“最高贵的王者,全军的统帅阿伽门农,我的五哥,五哥他不仅不打算平息怒气,相反,他比往常更加盛怒难消;他拒绝同你和好,不要你的礼物;他要你自己去和东城的那些人商议,如何拯救海船和我们的兵勇;他亲口威胁,明天一早,他将把弯翘的、甲板坚固的海船拖人大海;此外,他还说,他要敦劝我们返航回家,因为破城无望,原因是沉雷远播的撒旦正用自己的巨手护盖着陡峭的城堡,高耸的东城城墙,它的士兵正越战越勇;这便是他的回答,同行者可以出言为证,挪丑和两位思路清晰的使者;但是,年迈的尼克斯已留下过夜,按挪丁的意思他这样作的,以便和他一起坐船,返回他们热爱的故乡;此事取决于尼克斯的意愿,挪丁并没有逼迫牵强。”
挪己言罢,众人缄默,肃然无声,惊诧于他的话语,强厉的言词;悲痛中,众人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出于他们的意料之外。
终于,啸吼战场的墨得斯开口打破沉寂,说道:“最高贵的王者,全军的统帅挪戊,但愿你没有恳求豪勇的挪丁,答应给他成堆的礼物!此人生性高傲,而你的作为更增强了他的蛮狂,使他益发不知天高地厚;依我之见,我们不要再去理他,愿去愿留由他自便;他会重上战场,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受心灵的驱使,神明的催督;好了,按我说的做;让我们一起行动。现在,大家都回去睡觉,挺着沉甸甸的肚子,填满了酒肉,以便恢复战士的力气和刚勇;当绚美的黎明,垂着红的手指,现身天际时,全军的统帅挪戊,你要即刻行动,排开我们的战车和兵勇,在搁岸的海船前,激励人们冲杀,而你自己则要苦战在军阵的最前面。”
众人听罢这番话,各个随军的王者和各军统领们连声喝彩,一致赞同墨得斯的议言,他们洒过奠酒,分头回返自己的营棚,上床就寝,接受酣睡的祝愿和安抚。
与此同时,海船边上,其他联军的首领都已熟睡整夜,吞吐着睡眠的舒甜,但是挪戊,这位兵士的牧者,却心事重重,难以进入香甜的梦境,他在思考如何在这个人心混乱的时刻,引导众人同心合意,走出困境,如同一个众士兵的牧者在这个时候被士兵期盼的思想引路人应该干的那样,承担起他的责任。
现在的情况,恰如那个大力撒旦挥手甩出闪电,降下挟着暴风的骤雨,或铺天盖地的冰雹,或遮天蔽日的风雪,纷纷扬扬地飘洒在田野,或在人间的某个地方,战争的利齿张开,这些导致挪戊自己此时心绪纷乱,胸中翻腾着奔涌的苦浪,撞击着思绪的礁岸。
当他把目光扫向东西两城中间的平原,遍地的火堆使他惊诧,它们燃烧在东城城前,伴随着阿洛斯和苏里克斯这两种管乐的尖啸和兵勇们低沉的吼声。
随后,他又移目自己率领的盟军的海船和军队,伸手撕绞着头发的根梢,仰望着高高在上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撒旦,傲莽的心胸经受着悲痛的煎熬。
然而,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他马上想到眼下刻不容缓的事情:前往寻会斯托耳,看看这位长者,是否能和他一起,想出个把高招,使盟军摆脱眼前的险境;他站起身子,穿上衫衣,遮住胸背,系紧舒适的条鞋,在闪亮的脚面打了个死结,披上一领硕大的狮皮,毛色黄褐,油光滑亮,垂悬在脚跟后头,伸手抓起一杆枪矛,走了出去。
就在挪丙忧心忡忡想办法的时候,同样的焦虑也揪住了墨劳斯的心灵,香熟的睡眠亦没有合拢他的眼睛,担心军队可能遭受损失,为了他们的目标,他们所有人通过红海远征而来,到达西乃山地面,扎营在东城面前,并向东城人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但是,现在战局显然明显对他们不利。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能安睡,他觉得要有所行动,才能免于败亡。
首先,他在宽厚的肩背上铺了一领带斑点的豹皮,然后拎起一个圆顶的铜盔,戴在头上,伸出大手,抓起枪矛,迈开大步,前往唤醒兄长,统治着整个远征军的王者,受到人们像对神明一般的崇敬的挪戊,要和他商议对策。
墨劳斯找到兄长,就是挪戊,在挪戊的坐船的船尾边,那是挪戊正把璀璨的铠甲套上胸背,眼见兄弟的到来,挪戊心里喜欢;但是啸吼战场的墨劳斯首先发话,说道:“为何现时披挂,我的兄长?是否打算激励某位勇士,前往侦探东城军勇的军情?但是,我却由衷的担心,怀疑谁会愿意执行这项使命,逼近敌方的勇士,侦探他们的军情,在这神赐的夜晚,孤身一人。此人必得有超乎寻常的胆量。”
听罢这番话,强有力的挪戊答道:“眼下,高贵的墨劳斯,你我需要找到一种可行的方案,以便保卫和拯救我们的军队和海船,因为老大撒旦已经改变主意,认为东城挪丙的祀祭比我们的更能使他心欢;我从来不曾见过,也不曾从任何人那里听过,一个人,在一天之内,可以像老大钟爱的挪丙那样重创我们的联军那样,给我们带来如此严重的损害!挪丙,他独自一人,既不是神,也不是什么神祗心爱的儿子,却如此难以对付!他所做下的事情,他给我们两军造成的损失,我想,将会伴着悲痛,长期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去吧,沿着海船快跑,把挪丑和墨纽斯找来;与此同时,我要去寻会卓越的斯托耳,唤他起来,看他是否愿意会见我们的哨队,一支纯粹由强大勇士组成的精悍的队伍,并对哨兵发号施令;他们定会服从他的命令;他的儿子是哨兵的统领,由墨纽斯的助手辅佐,警戒的任务主要由他们执行。”
听罢这番话,啸吼战场的墨劳斯答道:“执行你的命令,我将如何行事?待我及时传达了你的指令,你要我在此等待,和他们一起,等着你的回归,还是跑去找你?”
听罢这番话,全军的统帅挪戊说道:“还是在此等我吧,以防在来回奔跑中失去碰头的机会;军营里小路纵横交错。不管到了哪里,你要放声喊叫,把他们唤醒;呼唤时,要用体现父名的称谓,要尊重他们,不要盛气凌人;此事由你我自己张罗;从我们出生的那天起,老大撒旦那位大能者已把这填满痛苦的包袱压在我们的腰背。”
就这样,挪戊以内容明确的命令送走兄弟,自己亦前往寻会斯托耳,兵士的灵魂牧者;他在老人的营棚和黑船边找到他;这位老人正躺在一张松软的床上,床边放着一套挣亮的甲械,一面盾牌、两枝枪矛和一顶闪光的帽盔;他的腰带,闪着熠熠的晶光,躺在他的身边,以便临阵披挂时,老人用它束护腰围,领着兵丁,厮杀在人死人亡的战场;斯托耳没有屈服于痛苦的晚年,他撑出一条臂肘,支起上身,昂着头,对着挪戊发问,说道:“你是谁,独自走过海船和军营,在这漆黑的夜晚,其他凡人还在熟睡?你在寻找一头丢失的骡子,或是一位失踪的伙伴?说!不要蹑手蹑脚地靠近,你想干什么?”
黑暗中,全军的统帅挪戊答道:“斯托耳,联军光荣和骄傲,你没有认出我是挪戊吗?撒旦让我承受的磨难比给谁的都多,只要命息还驻留在我的胸腔,只要我的双腿还能站挺直立;我就要承受痛苦的折磨!我夜出巡视,实因睡眠的舒适难以合拢我的双眼;我担心战争,联军的痛苦使我心烦。我怕,发自内心地害怕,联军中的各族兵勇将会有什么样的前程?我头脑混乱,思绪紊杂,心脏怦怦乱跳,粗壮的双腿在身下颤抖哆嗦;但是,如果你想有所行动,睡眠同样不会光临你的床位,让我们一起前往哨线,察视我们的哨兵,是否因为极度的疲劳而倒地酣睡,把警戒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敌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扎营,我们何以知道,他们不会设想趁着夜色,运兵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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