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要叫?你凭什么叫我去救日本人?要救你去救,我姓王的别的没有,这点老济南的骨气还是有的……哈哈,哈哈哈哈,你老胡的真实身份是‘江北第一神算子’张全中,这个我老王绝对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可你叫我去救日本人,门都没有,我老王是猪八戒摆手——不伺候(呲猴),让你的日本朋友有多远滚多远吧!”王煜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全都迸凸出来,仿佛一条条狰狞蠕动的蚯蚓一般。
“小王,我没打算让你做更多,如果你不愿看见日本人,那就把鼻烟留下,容我自己动手救他们。凭咱们的交情,帮我这个忙不为过吧?”张全中强压着火气,低声下气地说。
“好啊!”王煜这一次答应得倒是很痛快。
张全中松了口气,向前伸手,示意王煜将挎包交出来。
王煜低头,慢慢地摘下挎包。
我从他的动作中就看得出,他根本不会把挎包交出去。
这一刻,我有机会出声提醒张全中,但转念又想,以他的计算能力,焉能猜不出王煜要干什么?
“给你。”王煜做了个向前递包的动作,但身子猛地一旋,双臂扬起,那挎包就嗖的一声飞过了西墙,落到街上去了。
紧接着,他双臂一振,身子如孤鹤一般平地拔起五尺高,凌空倒翻了个筋斗,冉冉飞起,哈哈大笑着越过西墙而去。
我真的小看了王煜,本以为他只不过是靠着祖辈传下来的医术、鼻烟、风水术混日子,却料不到他竟身怀轻功绝技。
“家国仇恨之重,一至于斯?”张全中顿足长叹。
他没说出门去追,连城璧也不好表态,任由王煜逃走。
“张先生,我马上下来。”我说。
张全中摇头,走向那梯子,缓步攀登,上了屋顶。
“在这里谈,视野开阔,更容易理解我说的话、做的事。”他说。
王家的鼻烟果然厉害,因为此刻张全中已经呼吸匀停,再无疲态。
“从哪里说起呢?呵呵,往事如烟,历史如辙,纵横数百年,阅尽沧桑事,到底从哪里开头,更容易让你明白这段陈年公案呢?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啊……”他轻轻地用左掌支着头,皱眉沉思。
在这个当世少有的大智者面前,我屏住呼吸,沉心静气,以学生的姿态和心理,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我化名姓胡,取的就是渊明先生‘田园将芜胡不归’之意。田园将芜,荒草没膝,老城倾颓,泉流暂歇……如果我的故园成了这般模样,那么我再为了国家南征北战、东挡西杀还有意义吗?为了故园,我甘受千夫所指也要退隐林下,为故园、故人、故情做一些事。”张全中幽幽地开腔。
我不禁皱眉,陶渊明公的“归隐”是在政治昏聩、天子庸碌的情况下做出的无奈选择。以他的人生抱负,只要明君执政、国家需要,他绝对会重返庙堂,为天子、黎民筹谋。
唐诗中有“圣代无隐者,英灵尽来归”之句,此句中的“归”与陶渊明公的“胡不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者激进,后者颓废,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