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连连讨饶的瞎子,王旭将鸡骨头吐在桌子上,开口道:“怎么抓住的?”
“这家伙偷了钱就跑,跑的还挺快,我们追上他的时候都在五里外了,幸好这周围地势开阔,没什么树林子,要不然还真让他跑了。抓人的时候倒是没什么,这术士还想狡辩,被我三两拳就给打老实了。”廖强将被偷走的碎银子放在座子上,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王旭放下手中的烧鸡,用手巾擦了擦手指,嘿嘿笑道:“瞎子,你可真是胆大,要是学两手法术就能横行无忌,还要这大宁朝做什么?”
“大人饶命,瞎子有眼不识泰山,您就饶了我吧。”算命瞎子连连磕头,哪还有坐在门口,仙风道骨的神秘感。
王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瞎子坐上去。
等瞎子颤颤悠悠的坐好,他才倒了杯酒,问道:“你都会些什么啊?”
“会搬运术,还会画辟邪符。”算命瞎子知无不答,生怕一个不好自己被砍了。
王旭听到瞎子只会这两样,眉头微皱:“这也太少了吧?”
“这”
瞎子迟疑片刻,小声道:“大人,已经不少了,真正的高人都在寺庙与道观里,江湖上有本事的人不多,会两手已经很厉害了。”
“呵呵,你倒是不谦虚!”
王旭没有接触过江湖术士,并不知道江湖术士中,大多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偶尔一两个有本事的人,平时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类似瞎子这种会两手法术的,在乡下已经能被人称为半仙了。
自古就有求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
修道不是练武,讲究一个法缘,没有这个缘分,有本事的道士根本不会收徒。
更不存在像武馆一样,开在一个地方,大家一窝蜂的去报名这种事。
如果有,那就不是仙人隐匿,神佛消融的末法时代,而是道法显圣时期了。
“瞎子,你的道法是从哪学来的?”王旭来到聊斋世界这么久,武者见过不少,修道之人还是第一次见。
瞎子支支吾吾,好半响才开口道:“我本是在酒楼里给人拉二胡的,一天夜里骑着驴回家,在一间破道观里借宿了一宿。梦里,我梦到个老道士在讲课,我稀里糊涂的就去听了,结果刚听完搬运术与辟邪符,就被我那天死驴给舔醒了,惭愧,真是惭愧”
梦里入道,这是多大的法缘,居然被一头驴给破坏了,想到这里瞎子就一脸懊悔。
王旭也是乐不可支,刚开始还在笑瞎子没有福分,笑到后面他觉得不对了,这里的重点不是瞎子跟驴,而是那座传法的道观吧。
“瞎子,那座道观在哪?”想到传法的道观,王旭也来了精神。
瞎子脸上苦涩更浓,叹气道:“没了,我离开之后越想越不对,结果回头一找,山上光秃秃的一片,哪有能借宿的道观啊!跟附近的人一打听,山上原本是有座道观的,几十年前燃起大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残檐断壁都被附近的村民搬走,拿回家盖房子了。”
“真是如此?”王旭有点不信,随后一想又不得不信,要是瞎子有完整传承,也不会被几个锦衣卫给抓回来。
修道之人借假修真,本就是逆天而为,道不轻传,未必没有道法遭天妒,难以传承的意思。
瞎子入梦学道,却被自己的驴子舔醒,难道真的是巧合,而不是一饮一啄间自有天定。
几十年前遭难的道观,想借瞎子的手重现传承,上天借驴子的嘴破坏机缘,谁又敢说不是天命难违。
“千户大人,此时天色已晚,正好前面有家客栈可以歇脚,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十几名骑马的锦衣卫精兵,拥簇者一辆黑红色的双马大车,走在夕阳之下。
“嗯,就在这歇歇吧!”
车帘被人掀开,一名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扫了眼夕阳下的驿站。
离开京城已经有半个月了,前往福州上任的王旭,依然对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
就像他想的那样,在这尊五色水晶龙凤呈祥图面前,就连刘千岁那种大权在握的阉党大佬,一时间也是激动的不能自已。
本来,张澜高升一步,要任职的地方是凉州,担任凉州锦衣卫镇抚使。
看在这份礼物的面子上,刘千岁心思一动,直接将张澜从凉州苦寒之地,调到了江州富饶之乡。
王旭也跟着鸡犬升天,不但从总旗跨越百户直升为千户,而且还被安排到了福州卫所。
刚开始,王旭还不知道这福州有什么猫腻,一打听才知道,福州镇抚使蒋天辰,早在半年前就抱病在床,一旦哪天他蹬腿去了,福州镇抚使的位置也空出来了。
王旭任职福州,成为福州八位千户之一,等到蒋天辰驾鹤西归之后,同样有争夺镇抚使的资格,刘千岁对他的安排也算是用心良苦。
“锦衣卫办案,所有的空房全部腾出来!”
锦衣卫身为监察文武百官的机构,办事作风粗犷,对待老百姓更不会有所顾忌。
一阵鸡飞狗跳中,王旭从马车上走下来,开口道:“廖百户,我们是借宿,不是来吃白食的,每个被占据的客房,一户给一两银子的补偿,让他们再找地方去住。”
“是,大人!”
廖强低声应是,从钱袋里拿出枚银锭,往地上一丢:“拿着银子快滚,我家大人心善,千万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客栈不大,二楼的客房只有六间,其中有五间住着人,住客本就不多。
这些住客面面相视,看着地上的银子,僵持了片刻之后,很快一拥而上打了起来。
“我的,我们有三个人,你们才两个,我们理应多分些!”
“屁话,大人说了,每户客房给一两,大家应该平分!”
“咋的,大爷要多分钱,你有意见啊?”
“你他妈的是谁大爷,不服气就练练!”
此地前不接村,后不接店,住在这里的不是过路的小贩,就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人。
对于这些人来说,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很快就有两方人马练了起来。
刀飞剑舞,噼里啪啦打个不停。
廖强冷哼一声,跟在王旭后面走进客栈,没成想刚进去,一名坐在门口的算命瞎子,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兄弟,你明明有碎银子,每人给一两就完了,为什么要让他们争抢?”算命的瞎子抱着个铁口直断的白帆,以没有瞳孔的眼睛看向廖强。
廖强可不是个软弱书生,将瞎子的手猛地震开,狞笑道:“爷爷喜欢,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