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终是程泉清了清嗓子,语气故作轻松地转了个话题,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刚才砸门砸了多久?”
沈鹿却做不出她这分轻松,仍心有余悸,一刻不敢松地盯着她,老老实实道:“断断续续……差不多二十分钟吧。”
那算才到不久。程泉心中度量,愧疚之感稍减。
可尴尬还在。
说实话,她并不是个玻璃心的人,就她的心狠手辣,有时候她自己甚至觉得,说钢铁心也不为过。以今天的事为例,其实morris待她不错,一向很是器重,但结草衔环的忠行烈举,莫说她不会做,连想都不会往上面想。不落井下石已算是她最大的恩义。
但沈鹿和杜鹃——杜鹃也就罢了,所谓以己度人,她算最真实的写照——不知道哪来的误会,总拿一副对付泡沫心的如履薄冰来待她。她顶烦这样,可沈鹿大概潜意识中大男子主义情怀作祟,屡教不改。
她没那份当教导主任的闲心,因而久了也便听之任之。实在不忍卒闻时就岔开话题了事,譬如今晚。
“说起来我最近事多,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程泉又道:“过两天给你补一个。说罢,想要什么?不过丑话放在前面,可别狮子大开口,我比不得你们世代吃皇粮的沈家,卖了也值不得几个钱!”
“钱不钱的倒好说,”沈鹿闻言仍盯着她,脸上却换了一副大尾巴狼似的贱笑,轻快道:“只要你程大娘肯卖,我沈公子第一个出重金买。”
话音未落,一只遥控器挟裹一股排山倒海之劲向他兜头飞来,耳畔地动山摇地响起一个力拔山兮的“滚”字。
沈鹿却丝毫未恼,笑着伸手挡格,仍死不悔改地打趣道:“程泉,你说归说,可别动手啊。你也知道我们老沈家规矩多,我奶奶要是知道她孙媳妇这么凶悍,得掀了棺材板跳出来、拿拐杖卸了你一条腿!”沈奶奶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女兵,其彪悍声名足以令方圆几百里外之人闻风丧胆,堪比中子导弹。
“滚!你们沈家门楣高大,欲与天公试比高,老娘高攀不起,行了吧!”程泉知道沈少爷鹿嘴里吐不出象牙,当下决定,不管这厮再怎么死皮赖脸,她一律以白眼应对。
沈鹿却意料之外地不再闹腾,安静下来,唇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漆黑的眼意味深长地凝望着她,许久方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地说:“程泉,你真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