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杭远归谦辞道,“说起来,‘游子吟’一直是我母亲在经营,由姐姐帮忙打理。程小姐既是圈中人,想必听说过。”
“自然,杭家产业这么大,单‘远山的观音’就够……”程泉顺口恭维,话在唇边滚着,却忽然想起别的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姓程?”
杭远归轻笑出声,见她的戒备不像是惺惺作态,暗笑这女人的城府简直像在随机播放,没来由更觉得有趣。他指了指程泉的钱包:“程小姐在本店办过会员卡。”说完似乎对她的尴尬仍意犹未尽,又补充道,“程小姐前两天相亲,不巧,我正好在店里。”
谁相亲没碰到过幺蛾子?
他说的是程泉相亲遇有妇之夫、被原配怒泼咖啡的事。咖啡是刚端上来的,还冒着热气,程泉脖子被轻微烫伤,以致这两天出门都只能戴着丝巾。
但程泉岂是好惹的善茬?那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她去医院做了鉴定,又扬言起诉,为此获了一笔颇丰的赔偿。
“让杭先生看笑话了,”程泉并不避忌,状似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拿捏地恰到好处。她五官精致,敛起锋芒的时候是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的,而她也十分懂得,去利用自己不经意的憨态。“介绍的人说是单身,也怪我心大,稀里糊涂就来了。所幸只是咖啡,要是别的什么……”
杭远归看着她造作低头的侧脸,明知她有心如此,还是不期然微微一怔——轻盈的线条在玲珑的鼻尖与纤秀的下巴那里轻轻一勾,顺畅地滑下来,滑到露在外面、与衬衫领子分离的一段白白脖颈,像被玉盘托出来的一截脆生生的藕,不知怎的,脑中没来由蹦出句“玉腕枕香腮,红莲藕上开”,又想起那句中隐含的香艳情形,唇角的笑不自觉泛开。
第一眼的程泉,就给过她一种古典工笔画的感觉。那时他总觉得她像自己书房那副《倦绣图轴》中的托腮少女。如今她穿着打扮更精巧了些,大概要认真论起来,更像《千秋绝艳图》里的贵族仕女。可又像的不绝对,仕女眼中不该有那样急切的世故与精明。
杭远归又笑笑,这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在笑些什么。
杜鹃完全没把心思放在杭远归身上,听程泉这么一说,才有些明白前因后果,忙问,“我说你那天吃饭怎么弄得那么狼狈,严重么?快让我看看……”她是一家国际幼儿园的幼师,总会不自觉把对待幼童的小心翼翼用到程泉身上。
“没事,要是杭先生不提,我都记不起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