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算不上隐晦,在场的人都听懂了。黛玉见到这一幕,早就气得面如金纸,眼睛死死盯着贾宝玉,再想到他话中背后的意思,一时宛若受了掌掴之辱。
水澜神色蓦变,阴沉得一发骇人,向水溶连声冷笑:“我倒不知北静王现在干的勾当与那勾阑里的女人一样了。”
转头瞪着贾宝玉,桃花眼微微眯起,厉言喝命:“你既知小王为你妹婿,还存此肮脏的邪念,是为无耻之极。小王要不是看在王妃的颜面上,上一回就应将你处置了。来人,将他的嘴给堵了!”
侍从不敢违,一时都围上来拿住,宝玉见这个形景,早吓得骨软筋酥,连忙磕头不绝,哭道:“王爷息怒!就算借了小人熊心豹子胆,也断断不敢亵渎一二!”蒋玉菡也在旁跟随碰头,呜咽的劝解。
北静王也怔住了,但他毕竟精于世故,忙上前来陪笑说道:“安澜莫恼,本是一句戏言,意思里会错了也是常有的。咱们都是骨肉手足,何必为了这一点子事抹开了脸……”
“原来你还记得我们都姓水。”水澜俊容森冷,不留情面的打断他的话,怫然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欺我廉王府无权无势?就算是你父亲今日在这儿,我也是这番话。”
这一句说得掷地有声,水溶的喉咙竟如同哽住了,好半晌发不出一声。隔了许久,方低声下气的作了一揖:“小侄向皇叔赔罪了。皇叔宽宏大量,还请容谅我等无心口孽。”
“好,我信你是无心。”水澜冷淡的俯看了他一眼,嘴角似带一抹讽笑,矜傲道:“但这无耻竖子,万万不能轻易放过。即刻将人绑了押到荣府上,指名交由其父发落。小王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他父亲的板子硬!”
说完,便带着黛玉拂袖而去。抛下的其余三人,那宝玉已怕的面无人色,蒋玉菡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水溶却看着黛玉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出北静王府,水澜才回身时,见了黛玉低头蹙额,隐然不快,便说:“夫人别怕,我平常可没那么浮躁,完全是因人而异的行事。”
黛玉摇头,不过一声冷笑:“原当他不过一片赤诚淳朴之心,谁知背后有那么多藏污纳垢的阴崇心思,实在没的叫我恶心。”
水澜的怒气已褪去大半,眼眸恢复了沉静如水,语气清淡的说道:“人有多面,夫人又何曾想得到,快别生气了。”
“万幸,万幸。”静了少许,黛玉忽而半靠着他,轻轻的握住了那双修长的手,由衷的感慨:“执子之手,与我偕老的人,是安澜。”
此刻,那一点微末笼罩的恼怒随风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的轻悦和甜意,犹如一股清泉注入了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