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薛蟠已久候多时,还找了几个唱曲儿的优伶,一见他来了都眉开眼笑:“可总算把你盼来了!”

宝玉坐在薛蟠的下首,向众人拱手笑道:“多承多承。乍听冯大哥要请我们喝酒,焉有不来之理?”

说毕,有小厮摆酒菜上来,然后冯紫英让宝玉先敬一种。宝玉一挺脖喝尽了,擎杯送到冯紫英面前,笑说:“冯大哥既做东,这第一杯定是要敬的。”

冯紫英伸手接过酒来,掌不住也笑了:“好,好。我听你姨表兄弟说,这几日都闷在园里,有什么不称心的,拿出来大家与你消遣消遣。”

这话触动了宝玉心事,便拿起酒来,一气饮尽,口内叹息不绝:“哥哥别笑话我,小弟之前遇见个神仙一样的人物,要能和他相交一番,也不枉来世走一遭。”

那薛蟠两三杯落肚,酒兴盖住了脸,拉着一个相貌白净的小生,眼乜斜向宝玉,乱叫开:“什么人儿值得你这般!要我说,能有昔日小柳儿一半就算不错。”

宝玉大觉逆耳,哪容得下心目中的绝色被平白玷辱,遂冷嗤道:“怨不得都说薛大哥糊涂呢。依我看,往日那些人物虽好,加一块总不及廉王风华。”

薛蟠方要理论,冯紫英忙拿话拦他,点头笑叹:“那就难怪了,原来说的是这位。”偏头向薛蟠说道:“薛兄从金陵来或许不知,这位廉王同北静王素称京都双璧,俱是典则俊雅的人物。只不过,人家的出身摆在那儿,岂是咱们能瞻仰的。”

宝玉见冯紫英也无法,更歪头丧气。独薛蟠扬着脸,不以为意的喧嚷道:“就算王孙公子家也有斗鸡走狗的,咱们邀上锦香院的头牌,再请几个粉妆的小么儿,还怕他不来!”

见他说的不堪,宝玉已拧起了眉头,连那冯紫英都听不下去,摇头说:“尽管这廉王好男风是街知巷闻的事,算不得什么隐秘,但人家何曾会眼界这么低,寻常的筵席也请不动他。听闻他和北静王还有些往来,十场宴中也会赴一场。”

宝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先前恨没个接引的人,哪里知道正在灯火阑珊处,身虽还在这儿,三魂七魄却早飞过去了。

听冯紫英所述的龙阳之好,宝玉有十分惊喜,又有五分悲叹。喜的私密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叹的却是以林妹妹的目下无尘,不知如何自处,悲喜交织在一起倒分辨不出何种滋味。

至晚酒散,宝玉回园中宽衣,因问袭人:“今日我出去后,可有什么事情?”

袭人边捧上茶给他吃,边回说:“你前脚走,后头递过来一张帖子,说明儿北静王府设宴,请你赏花去。”

宝玉听说,忙接过红帖看了一遍,喜不自胜道:“这也奇了!真是才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赶紧替我打理,免得明个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