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在屋内踱了两步,因见案上有诗作,自然拿起察看。黛玉在添茶并不留心,回身时见水澜走到案前正读以往的诗,忙夺过在手内,撂于灯上烧了。

那诗作虽仅看了一遍,但水澜自小有过目不忘的能耐,眉心略折竟携了三分惋惜,在黛玉脸上逡巡良久,突然哀叹道:“原来夫人本无意入王府,是小王勉强了。”

她还自悔不该随意放置,水澜这副模样又着实叫人心软,一双含情水瞳更添无措:“当日情形自不能与现在比,我只当是被人打发出去的,哪里知道会遇上你!”

话讲到此处,不觉把脸羞个飞红,再说不下去了。

水澜正听得耳朵熨帖,外头忽又传来一声的悲啼,生生打断了好情致:“林妹妹——林妹妹——”

这叫声颓丧至极,黛玉自然也听见了。她先在心内叹了口气,又下意识向水澜望过去,果见他薄唇半抿,顿生不快。待要劝解,猝不及防听他唤人的声音:“白鹞。”

正诧异间,屋檐处落下一个矫健的身形,单膝贴地:“王爷有何吩咐?”

水澜扬了扬眉梢,轻描淡写的说:“去教一教贾府公子规矩。”

见那人抽身欲走,黛玉心神一慌,忙拉着水澜的袖子,楚楚央告:“我这位表兄一贯荒诞无状,但并非穷凶极恶之人,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瞧她这般神情,眼眸难以察觉的沉了一下,水澜转而一哂,依旧温文尔雅:“本王做事向来有度,王妃难道信不过?”

黛玉愣了半晌,手中一松,衣袖就无力的垂落下来。

他仿佛全然不在意,语气亦是波澜不兴:“国公府的公子,性子合该收敛些。白鹞知晓分寸,夫人且宽心。”

不多时,不知那侍卫用了什么法子,院外的啼声渐渐歇了。黛玉不免担心,又不敢在水澜跟前表露,因而人仍旧坐在屋子内,远远的却向院门外望着。

只见花花簇簇一群人逶迤而来,却是王夫人和薛姨妈,后头跟着宝钗、袭人等丫头媳妇抬着藤竹春凳,将宝玉放上去,往怡红院的方向去了。

黛玉定睛再看,她们一个个神清气爽的模样,转念想到刚才的推诿之辞,更似跌到了寒春腊月里,内心一阵冷笑。

同时,只听院子里芭蕉树下有鸟雀扑哧的响动,窗外有一道极低的声气回道:“王爷,点了些凌霄香,贾府公子一时瘫了,大约两三天能缓过来。”

顿了顿,又说,“其实属下不出手,恐怕也难逃贾府二老爷的一顿笞挞。王爷慈悲,还救了他半条命。”

黛玉心中雪亮,这后半句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