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开之后,百姓们纷纷跟着出城以壮声势,围着那军营指指点点唾骂不已。
那营门口几个兵痞见了这阵仗,自然不复以往的威风,又听说是知府大人亲至,更不敢胡乱阻拦。
只得一面央告着,请楼知府稍安勿躁;一面分出人手去里面通禀。
不多时,就见一个顶盔掼甲的将军迎了出来,自称是什么讨贼千户徐守业,恭恭敬敬的将楼知府请到了大帐之中。
湖口知县见状,正也要狐假虎威的跟进去,谁承想楼知府却回头吩咐道:“李知县,你先带人去安抚外面的百姓,切莫让他们受歹人煽动,闹出什么祸患来。”
李知县虽想着,借知府大人的虎威,出一出被拒之门外的窝囊气。
可知府大人的考量,也并非没有道理。
若是治下的百姓群情激奋,不小心和京城的兵马闹腾起来,到时候头一个倒霉的还不就是自己?
因而他忙点头应了,引着手下众人去外面维持秩序。
等李知县的人一走,楼知府却立刻换了颜色,郑重的向徐守业拱手道:“徐将军,敢问孙大人何在?”
“楼知府稍候,下官这就去将孙千户请出来。”
徐守业说着,正要步出大帐,那门帘忽地的一挑,钻进个昂藏的汉子,却不是孙绍宗还能是谁?
九江他向那楼知府拱手道:“楼知府,下官可真是久候大驾了!”
那楼知府忙还了一礼,摇头道:“孙参议分明是上官,怎好以下官自称?”
孙绍宗虽然交卸了顺天府治中的差事,可河北宣抚使司右参议的名头,却还一直挂着。
而参议虽只是从四品,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却称得上是知府的上官。
因此楼知府才有此一说。
总之,这文化人就是麻烦,一个称呼还要计较许久。
最后好不容易商量好,互称官职不论上下,孙绍宗这才寻着机会,问起了正事儿:“敢问楼知府,贵省的巡抚衙门,可曾把我要的人送到了?”
“自然。”
楼知府道:“巡抚衙门送来的向导共计八人,如今皆在帐外等候差遣另有本省的山川地理图一箱,以供孙参议相互印证。”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笑道:“孙参议计划的如此周详,想来定能旗开得胜,只是眼下却苦了你,要担这一县的骂名。”
“无妨。”
孙绍宗断然道:“正所谓欲扬先抑,不敢担一县骂名,日后又怎好去争这一省的美誉?”
广德十一年九月十一,孙绍宗会同众将,勘验了所部军械。
九月十三,柳湘莲大婚。
同日,由兵部右侍郎何泰主持的战前动员会,成功召开并落幕。
九月十四,吏部下达行文,正式除去孙绍宗顺天府治中一职。
同日,仇云飞越级出任刑名通盘,检校一职由赵无畏接任。
同日,军械物资开始运往大通桥码头,由徐守业、卢剑星核准验收。
九月十五,讨贼先锋所部一千五百人,陆续开赴大通桥。
同日,户部调集千料漕船二十七艘,将军资器械悉数装船。
同日,贾雨村得偿所愿,升任顺天府府尹。
九月十六,宜出行,忌婚娶。
大通桥码头人山人海,扶老携幼前来相送者逾三万之众。
除一部分是所部兵马的亲友,绝大多数民众都是冲着孙绍宗的青天之名而来。
可惜京城这地界,素来没有‘万民伞’、‘遗爱靴’之类的名目,再加上码头已经被暂时封锁,因此民众只是遥遥礼送,倒让孙绍宗白白少了个飙演技的好机会。
无论是兵马出征,还是万民自发相送,都是京城近些年来罕见的景致,按理说应该占据街头巷尾好一段时间。
然而,这数万人的大场面,却不过短短几日之后,就被三个人的名头盖了过去。
九月二十,朝议重修太祖皇陵。
以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为总督造、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为副督造、北镇抚司镇抚使陆辉为协理。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朝野内外无数人都在揣测,太上皇和皇帝的心腹同时遭到贬斥,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
唯独孙绍宗得到这消息之后,却如醍醐灌顶一般怪不得戴权失势却未失宠,感情是被当成了兑子,换掉了夏守忠!
看来当初义忠亲王身死时,那夏守忠也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东西,但他毕竟是太上皇宠信了数十年的心腹。
若只是封了他的口,却独独放过戴权,太上皇如何肯答应?
所以皇帝才不得不忍痛割爱,将两人一并送去督造皇陵。
也因此,孙绍宗对义忠亲王的死因,是愈发的好奇起来。
当然,就算要查个究竟,那也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