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辛心中很是感叹,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在那样的状况下能做出准确的判断,着实不易。
下意识追问:“那你父母现在呢?还健在吗?”
文绣鼻子一酸,双眼垂泪,摇摇头。
“从那次后,先是记者询问,然后是各种打着杂志名义的各种各样的人上门询问,他们就用那种猎奇探究的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看。然后一次又一次地问我那次为什么一定要让所有人下去,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我就觉得他们的声音比那个莫名其妙传入我脑袋里的声音更让人感到恐惧。我看得出爸妈对我明显多了担忧,后来爸妈就搬到乡下去住了。可是在我十二岁那年,正是春节,我们一家人去镇上看舞龙,当时特别热闹,然后我又听到那些奇怪的声音,就在我耳边说‘这边,就是这边’‘好了,马上’,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于是拉着爸妈的手要离开,可是……”
文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声音也哽咽,泣不成声。
素辛将抽纸往她面前推了推,以无声的行动安抚对方此刻的悲伤。
素辛恬静温和的声音和安定的神情给了文绣极大的鼓舞和动力,她决定将埋藏心里的东西坦承出来。
文绣抱着茶杯喝了两口茶水,微微苦涩中却回味甘醇清香,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稍稍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自己的讲诉。
“其实我小时候就能听到很多声音,不是普通人说话或者虫鸣鸟叫汽车鸣笛等等这些普通声音,而是,那种,我是说那种…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声音。但是我对这些事情并没有像其他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而感到害怕,我反而对那些普通人很难理解的事情有特别浓厚的兴趣,所以会刻意去理解那些声音里的意思。”
“我记得有一次,我还小,大概七八岁吧。爸爸是做地质勘探的,很少回家,那次正好是中秋节,好不容易回家,就带我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场。我们都非常高兴,给我卖棉花糖,冰糖葫芦之类的,在里面玩了很多项目。然后爸爸又带我们去坐那个海盗船,我只记得上面有一段漆黑的通道,我被妈妈抱在怀里。本来我们都很兴奋的,可是我当时竟然听到周围传来除了其他游客尖叫的声音之外的、无数嘈杂的声音,就像是凭空在我耳边响起那种,我下意识的想听他们说的什么,然后那些声音就进入我脑袋里了。”
“我至今还记得那些声音在说‘铁塔还差人……’‘差多少?’‘大概二十多个吧’‘唉,时间快到了’‘有没有标记的,你们都去缠着,务必让标记多弄点人过去’”
“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把那个铁塔记住了,从海盗船下来后,我鬼使神差的要爸妈带我去铁塔上。那其实是一座一百多米高的铁塔,上面有一个平台,一条直上直下的电梯,将游客运送上去,在平台上可以将几乎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嗯,那个时候市最高的楼房也才二十多层。所以其实每天去铁塔的人还是很多的。”
“我的提议爸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我们排队坐上电梯,里面大概有十多个人,都很兴奋的样子。可是我当时却觉得随着电梯提升,周围变得越来越黑,就像是再次进入之前海盗船的那个黑黢黢的通道里一样。那些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我莫名的感到有些害怕。”
“我听到那些声音在说‘这次来了十六个,还差十个就够了’‘对,再来一波就行了’‘桀桀,真是痛快啊’。这些声音让我感到从没有过的恐惧,我数了下电梯里的人,整整十六个,总觉得那些声音说的就是我们。说再来一波,也就是等会再上升一波电梯……可是他们说的够了是什么意思?我只本能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