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脱口而出,发现老亲家脸都黑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冲你,而是散播这些谣言的,全都该杀!”
王方知道苏洵的脾气,不会和他计较,可脸色也不好看。
“老泉兄,你是蜀人,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欺负自己人啊?”
“哼!”苏洵豁然站起,“都立国百年了,还分什么蜀人,南人,北人的,全都是大宋的人!老亲家还看不出来,就是有人故意使坏,阻挠朝廷政令,才有今日之祸!至于益州交子务,我问你,他们以前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这个……”王方被问得哑口无言,“唉,从天圣年间,发行交子,三十年,最初的交子一贯就当一贯钱用!后来就变成了900文,800文,一路折价,可好歹还有300文,这半年,一贯交子,连几十文都换不了,还让老百姓活了吗?不说别的,中岩书院就办不下去了,九月份收的束脩,到了今天,只能顶原来的两成,我又没法舔着老脸,去追加束脩,只能从自己家里掏钱,可是……唉,过年了,饺子里面包不起肉了,只能包青菜,照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连青菜都包不起,倒是能包个交子!交子馅饺子!也算是天下一绝了!”
真是想不到,王方吐槽起来,还是够犀利的。
苏洵听完他的讲述,也是大惊失色。
身在京城,得到的消息都太滞后,而且似是而非,只有置身其中,才能知晓其中的凶险。
苏洵这些年当了不少官,天南地北的,也早就不是当初的老愤青,半年的功夫,如果以交子计算,一户人家的财富就可能蒸发八成,甚至更多……富户变成穷人,小康之家要挨饿,至于原来的穷苦人,只怕要揭竿起义,上山当大王了!
“着实可恶!”
苏洵气得一拍桌子,山羊胡乱颤。
正在这时候,苏轼和王宁安来了。
王方是巴蜀大儒,地位尊崇,王宁安也想了解一下一手资料,见礼之后,王方寒暄几句,就立刻诉苦了。
“王相公,老夫一向钦佩你的才学作为,只是这一次,是不是太冒失了?”
没等王宁安说话,苏轼连忙道:“岳父大人,这可真不怪姐夫,益州交子务滥发货币,一本烂账,早晚要处理的,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是拉屎的人,我们负责擦屁股,当然有责任擦好,可是就算擦不干净,您老也不该指责姐夫,而忽略了真正的罪魁祸首!”
大苏的比喻很粗俗,可王方却听进去了,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没想到苏轼在他岳父那里,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王相公,老朽信口胡说,您可千万不要见怪。”
王宁安微微点头,从王方的言谈就看得出来,巴蜀的确有些排外,赵祯派遣苏家父子过来,甚至把自己这个巴蜀女婿也派来,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事情挺棘手啊!
“当务之急,就是稳定币值,不能让交子再贬值了!”
王宁安从岳父那里回来,立刻下达一道命令,要求川陕四路,所有田赋商税,一律继续用交子结算。
每贯交子作价200文,不许低于这个限度,也不允许拒绝……所有衙门,立刻一体执行!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烧了下去,就看效果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