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平白让人看了去!

二人在观景台处休整一番后便从另一侧的山路下了山。这一侧山路往下正是临湖,一侧的山脚下停靠着许多船舫,有湖对岸酒坊花楼置办的大画舫,亦有附近渔民自家装饰的小船。大画舫除了带着客人游湖外,多半还会有花楼的姑娘弹琴起舞、吟诗作对。画舫上有各式吃食酒水,游湖结束之后则会直接在酒楼后方停靠,客人若是有意,可继续至酒楼用膳。至于渔民的小船,则显得更加随意一些,价钱也较之大画舫低上许多,能依着客人的指示游湖赏景,亦能依着客人指定之处停靠上岸,至于吃食,自然便是渔民自家特有的湖鲜小菜了。

安以恣早些年还小的时候是不怎么出来玩耍的,有也是被人带着在湖边走一走,许是憋得狠了,近两年大了些能自个儿出门了,他便很是将这不大的江城玩儿了一遍。像这大画舫他自然是坐过了的,这会儿便略过去不看,而是挑了一艘瞧着挺整洁干净的小船,拉着沈亦辛上了船。

这是一艘乌篷船,两头的乌蓬油黑发亮,中部的船篷往边上移开,在顶上沿板上悬了白色的布幔,让船舱既能透着光又挡了外人窥探的视线。两人相携着上了船,有梳着长长麻花辫的丫头在船头候着,见了人也不认生,扯着笑问:“两位客人是要游湖还是用膳?”这船丫头看着也就十三四,性子却是大胆得狠,说着话眼睛却是直盯着沈亦辛瞧。

沈亦辛自是没应她,安以恣踏前一步往船丫头跟前挡了挡,勾着唇角道:“小丫头别盯着别人家的看不停,还有我们既游湖亦用膳。”他话一说完,也不等人回应,拉着沈亦辛就进了舱。

船舱里铺着红色的船板,漆得油光水滑,往中间去一些便见船板上铺了竹席,上头搁一张小桌,桌前没有垫子,倒是边上搁着两个竹枕。两人遂去了鞋履面对面盘腿坐在了小桌边。安以恣正心虚于自个儿之前的那一句“别人家的”,恨不能往前几息捂了自己的嘴,这会儿倒是安分老实,乖乖往席子上一坐便扭头看起了风景。

沈亦辛倒是并未对他之前的那句话生出什么疑虑来,只当他是同那船丫头开了个玩笑,见他不说话便主动开口道:“怎地不坐画舫?”

他这话一出,安以恣便安了心,只安心的同时又生了些不甘来。那些不可对人言的心思,被他埋在心底里滋生疯长,总有一日会彻底捅出这心口去,张牙舞爪地显现在沈亦辛的面前。他定了定神,撑着下巴佯装懒洋洋道:“那大画舫实在没意思地很,吃食左右不过那个味儿,腻味,远不如这小乌篷船来得随意自在。你看那船尾拖着的网子,里头的鱼虾可都活蹦乱跳着的!”他说着说着,倒是勾起了自个儿肚子里的馋虫,探头冲着船头喊:“丫头,这人也被你平白看去了,还不得给我们上点好吃的!”

他这话落没一会儿,便听着船丫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来啦!”只见那船丫头一手提溜着一个小炭炉,另一手拿着个木板子,蹭蹭蹭几步上来把木板子在桌边席子上放好,再把小炭炉往上一搁,便转身出了舱,一下就不见了踪影。安以恣正要问,阵阵浓郁的鱼香便飘了来,探头看去,便见那船丫头手里端着个石锅,脚下生风地往船舱而来,那盆看着厚实得很,实在让人担心她要拿不动掉下地去。

“可要帮忙么,丫头?”安以恣忙不迭问了一句,话音刚起沈亦辛已是起了一半身,他心里美着,这可真的是“心有灵犀”了!

船丫头闻言笑着应道:“不用帮,客人只管坐着,这会儿无风无浪的稳得很!”说着几步上前稳稳地将石锅放在了小炭炉上,边卸着手上的麻布套子,边道:“这锅子烫得很,客人可小心别碰着了。”

安以恣往石锅看去,便见黑灰色的厚重石锅中盛着大半锅的淡乳色汤水,大片大片雪白厚实的鱼肉在其中翻滚着,浓郁鲜香直扑口鼻,瞧着馋人极了!船丫头搁下石锅后又返身给两人取了碗筷并几样小菜,都是船家平日里惯用的,瞧着自是没有酒楼画舫的精致,不过味道却还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