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方小亭里悠悠飘着几缕竹香，石桌上的小火炉响起细微的滋滋声。一身浅绿长裙的女子凝神细听，待壶中水开，开始冶器纳茶。

待炉上之水二沸，提壶洗茶，再二沸以冲茶。再刮沫淋罐、烫杯洒茶，所有工序完成后，一手托杯一手扶茶递给对面的人。

黎老爷子端着茶杯，嗅气观色后才轻啜一口，闭眼细品之后，道:“茶香氤氲似白兰，茶色清澈带杏黄，茶味浅尝清冽，回味醇甜。唇齿生香，妙啊！好功夫，好茶！”

“唐柠粗浅技艺入不得眼，黎老实是谬赞了。”唐柠替自己斟了一杯，听到黎老爷子的夸赞，她谦虚道。

口中虽然说着自贬的话，态度却是不卑不亢。黎老爷子见此，眼里的赞许更浓了几分，朗声笑道:“莫要如此谦虚，你这煮茶功夫都是粗浅技艺，那些自称大师的还不得羞死！”

唐柠浅笑着移了话题:“其实这茶还缺一点，若是用秀山山顶石中溢出的泉水来煮，可能更好。”

“煮茶的水历来十分讲究，只是这秀山山顶石中溢出的泉有什么妙处？”黎老爷子好奇地问。

“《茶经》云:山顶泉轻清，山下泉重浊，石中泉清甘，沙中泉清冽，土中泉浑厚，流动者良，负阴者胜，山削泉寡，山秀泉神，溪水无味。”

“这太平黄山毛峰既清又醇，需得三者相合，方能使它完全呈现其味。”唐柠徐徐道来，说话间不忘给黎老爷子续杯。

黎老爷子恍然大悟，笑道:“确实疏忽了煮茶的水！怕是只有去乡下，带着茶具登一回山才能找到这水了。到时在山顶临风览景、喝茶畅谈，也算是学了一回古人，附庸一次风雅了！”

“黎老似乎对茶颇为钟爱？”唐柠笑着问道。

黎老爷子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人老了，不找点儿事做，这一天天的实在难熬！之前是偏爱饮酒，只是儿女们意见大，这不就改为饮茶了！”

“饮酒宜小酌，子女也是关心你，黎老好福气！”

“哈哈，哪里哪里……”

黎承谨一进家门，问了佣人之后径直去了后面的花园。远远就听见爷爷的朗笑声，其间还夹杂着柔和的女声，一如前两日。

“爷爷！”黎承谨喊着，人已经进了花园里的凉亭。栗子摇摇尾巴，从唐柠坐着的石凳旁站起身，开心地围着他转圈。

黎老爷子见自家孙子口中虽叫着自己，眼神心神却全在旁边的唐柠身上，不由得笑着暗自摇了摇头:“这傻小子！”

“唐小姐。”黎承谨面上淡定，心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唐柠浅笑着点点头，黎承谨有些呆，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被忽略的栗子有些委屈，蹭了蹭主人的腿。黎承谨这才回神，摸摸它的头安抚。

“来来来，小谨来尝尝小柠煮的茶。你算是赶上了，再晚一步，这最后一杯怕也没了！”黎老爷子见黎承谨那没出息的样子，暗自嗤鼻。但好歹是自己孙子，该帮还是要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