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军之名也开始在全县传播,不过比他名气更甚的却是老宋家的癞毛头。
明星,永远比一般人都容易吸粉,即便这年头还没有这个概念,随着电影的热映,大街小巷都开始谈论,甚至很多人还分不清楚角色和演员的区别,都一致认为,现实的宋卫军就是这副样子。
很难想象,当宋卫军终于鼓起勇气愿意直面亲妈的菜刀时,得知“宋卫军=癞毛头”这个公式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幸好此时,他全然不知晓真相,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其实还是挺幸福的。
倒是乡下老家这边,在久违的热潮过后,又再一次迎来了记者。要知道,上一次还是因为奥运会臭蛋夺冠一事,而这次,考虑到正主都不在,就连亲近的人也跑了,被采访的除了村长赵建设外,就是留守在老家的宋家三房了。
宋卫民一如既往的不善言辞,面对赵建设带来的记者,他只杵着锄头,满脸无措的看着来人,问啥都只管摇头说不知道。
就在记者们预备失望而归的时候,袁弟来露面了。
“宋社会?哦哦,毛头啊,我们家的癞毛头呀!那可不得了,他打小就特别聪明,学说话特别,两三岁就能溜溜得说一车话了。大概四五岁那会儿吧,就能学以前咱们队上那些知青谈恋爱,你还真别说,他学得真像啊!那小模样、那声调儿,连说的话都能一字不漏的全给背下来,可别提多聪明了。”
“对对,他打小就喜欢看戏、演戏,没事儿干了就蹲家后头那鸡窝跟前,跟母鸡们对戏。那时候谁知道他能有那么大的出息呢?都觉得这孩子咋跟别人不一样呢?还真没说错,他就是跟那些见天只知道玩泥巴的熊孩子不一样!”
“就是聪明呀!打小就特别聪明,那脑袋瓜子,都不知道是咋长的。咱们村儿,还有乡里,我就没见过比毛头那孩子更聪明的。”
“你说学习啊?他自打上学以后,就年年考第一!他们老师、校长,没口子的夸他。对了,曾校长,校长你来说说,我们家癞毛头是不是你最得意的学生?他顶顶聪明了!”
袁弟来使出了浑身解数,一叠声的夸赞着毛头,反正在她嘴里,毛头就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恨不得那就是从自个儿肚子里钻出来的。
而被冷不丁的点到名的曾校长很崩溃,他不明白自己为啥非要凑这个热闹,明明是在家吃过午饭赶着回学校的,结果就因为看到老宋家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起了好心,就这么往里头一张望……
好家伙!被逮着了!
“咳咳……”曾校长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在短暂的愣神后,他很就反应过来,配合的说起了毛头在学校的点点滴滴。
这要咋说呢?在去年奥运会期间,被迫绞尽脑汁夸赞过臭蛋之后,曾校长夸人的功力有着显而易见的提高。试想想,连臭蛋都被夸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要夸毛头还不容易?
毛头是聪明啊,他是回回考试都满分,起码在小学期间是这样的。不单自个儿成绩好,还教比自己年长的哥哥姐姐,顺便带着妹妹喜宝一道儿上进,唯一的败绩大概就是臭蛋了。可臭蛋吧,就他那破记性,除非国家取消应试教育,不然哪怕是古今外的教育学家齐聚一堂,大概也好不了了。
想到这里,曾校长就完全没了心理负担,赞美之词一句句的从嘴里蹦出来,喜得记者们忙掏出小本本速记起来。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因为赵红英等人北上京市去了,临走前虽然只带了不多的衣服,却把家里这些年的照片啥啥的全给一股脑的带走了。不单是关于臭蛋的那些,连带毛头、宋卫军的所有照片,也一并被打包了。记者们本来还想拍一些英雄、明星的旧物,结果袁弟来差点儿没把家里给掀了,也只找出了一些毛头以前的本子、试卷。
就算只有这些,记者们也如获至宝,尤其毛头的那些试卷上,全都是大红的勾勾,上头更是写了大大的100分,看着就叫人觉得欢喜,就是那笔狗爬式的字有点儿伤眼,可这不是当时他还小嘛?要求太高也不好。
远在家乡的袁弟来,配合着村长、校长以及其他乡亲们,把毛头夸了一遍又一遍,那可真的是从头夸到脚,再从脚夸到头,反正在袁弟来嘴里,毛头就是个近乎完美的孩子,加上他长得寒碜,愈发显得励志了。
《那些从乡下走出来的英雄人物》
《农村娃也能演绎精彩人生》
《英雄宋卫军背后的故事》
……
一篇篇报道在之后迅速见了报,很意外的,竟然是写癞毛头的报道远超于他叔宋卫军。仔细一想也没错,毕竟宋卫军的身份特殊,他是国家官方认证的英雄人物,又刚刚出了一部自传体的电影,能写的东西早就放到电影里头了,而深度挖掘出来的背后故事,记者们也不确定能不能写,万一有个啥不好的,没得到奖金不说,只怕还要被上头怪罪。这么一盘算,还不如去写癞毛头呢,能写的东西多不少,咋写都成,只要不是瞎诋毁,哪怕里头稍稍夸张了那么一些,也没人会计较的。
总的来说,尽管每个报刊报道的角度都不同,可基本上都是赞美之词,而这里头绝大部分都是出自于袁弟来。
反正,这段时日里,她把能夸的不能夸的,或者干脆就是她自个儿想象出来的事儿,一股脑的全按在了毛头身上。从她的嘴里,记者们得知了宋社会同学从小到大近乎完美的人生经历,知道了他不单品学兼优,还是个勤能干孝顺懂事的好孩子。
可惜了毛头自个儿没能看到,毕竟很多报刊都不是全国性的。不过,也不算很可惜,扁头就偷偷藏起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剪了下来,连同自个儿写的信,寄了出去。
扁头其实很想打电话告诉毛头,可他没钱了。自打上次离家出走失败以后,他就被限制了零用钱,用袁弟来的话来说,一天三顿都是在家里吃的,饿了也有点心垫肚子,要钱干啥?哪怕扁头投其所好,说是要钱买本子纸笔,那也一样没用,谁叫老宋家自个儿开了个小卖部呢?哪怕袁弟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瞎开,因为地段太好了,加上卖的东西全乎价格也不算贵,村民们仍然挺捧场的。
还有一个说法就是,老宋家的具好,没见出了两个大学生吗?去哪儿买不是买?当然是宁愿绕远路也要来这边。
这说法,扁头完全不屑一顾,可架不住就是有人愿意相信。
而没钱这个事儿,严重的限制了扁头的行动,以至于连写信的邮票都是他表哥袁胖子资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