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谢长风的上衣，亲眼看到谢长风身上交错纵横的伤疤时，却一下子愣住了，那些伤疤新旧交错，看起来有些刺眼，新的不过才刚刚结痂，老的已经只剩下微微凸起的淡淡痕迹，而最显眼的一道，正盘桓在谢长风心口上，微微凸起，在偏白的皮肤上呈现出淡淡的粉白色，正是他三年前亲手造成的。

一剑穿心。

云琛直愣愣地看着那道伤口，下意识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却像是触到了灼热的炭火一般，立刻又缩了回来，万妖岭三年的历练，让谢长风身体看起来比三年前的少年结实了许多，然而穿着衣服的时候却看起来有几分清瘦。

算起来这些伤口都是拜他所赐，其中不少都几乎是致命伤，云琛实在是难以想象，谢长风一个人在黑暗里挣扎的时候，是怎样震惊迷茫之后，原谅了将他推入深渊的自己，又是以怎样的心情赶回来告诉自己他可以不在意受过的所有伤、也不在意血脉的力量，只执着地问自己一句“是否还认他这个弟子”。

虽然有些不忍，可云琛也明白，他的任务是将这个原著中纯粹正派的主角师尊演绎成一个虐主角的反派伪君子，只要他还想完成任务，就必然会有撕破脸皮的那一天。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拖着等日后感情更深厚了，不如顺着系统的剧本来，早点完成任务。

云琛自我开解了一番，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才继续三两下扒了谢长风的裤子，只留了一条亵裤，而后将人搀着搬到浴桶中。

轻白的雾气缓缓升腾，整个房间里都弥漫了药香，这些药材果然还是有用的，谢长风泡了一会儿之后，体内的三股力量才慢慢平息下来，云琛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浴桶旁，继续拉着谢长风的手腕往他体内输送灵力。

这样一阵折腾下来，已然将近黄昏了，暖黄渗红的日光从西窗照进来，映在身上，暖意融融，让人昏昏沉沉。

云琛倚在浴桶边沿，看着谢长风的脸，隔着轻薄的雾气，睡着的谢长风看起来倒有几分当初少年人的影子，看似冰冷的皮囊下，其实温柔得很，只是他不善于表达，其他人也没有更多途径去了解，云琛细细想想，似乎真的只有他一个人真正完整地知道谢长风。

不，云琛抿了抿唇，或许要加一个定语，他真正了解曾经的谢长风。

而现在回到他面前的这个人，是浴火重生的主角君。

云琛越想便越头疼，终究曾经真心疼爱的乖巧小徒弟已经不存在的，还是他亲手弄没的，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不过也就只是个任务罢了，任务结束，他还会有新的任务，只是谢长风作为他第一个任务的主角，终究还是有些特殊的。

这一整天从迎亲到出逃，云琛从身到心都已经很疲倦了，再加上替谢长风疗伤又耗费了不少灵力，竟就这样倚着桶沿睡着了。虽然如此，灵力输送却没有停止下来。

偶尔三两句叫卖声从窗外传过来，正是黄昏归家的时刻。

云琛睡着之后，谢长风轻轻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神色复杂茫然，又掺着些许欣喜。

他在离开凌天宗之后确实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只是没多久便又苏醒过来了，体内三股力量宛如沸水一般躁动翻腾，却又总能被另一股纯粹的灵力准确地压制住，这股灵力他再熟悉不过了。

谢长风看着自己搭在桶沿上的手，和搭在他手腕上的两指，神色间的冰冷倏然化解开来，便宛如冰澌雪销，风流云散。那两指莹白修长，也是他极为熟悉的，这只手将他牵着带回凌天宗，教他剑法，在他生病的时候喂他吃药，给了他前半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谢长风看着倚在桶沿上熟睡的云琛，眼底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