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顾澜听到的李荷瑰当然也听到了，他能感觉到她在听到李思湄的声音后身体微微一僵，他安慰地拍拍小姑娘，然后就听到墙后传来的一声轻笑，那是霍台讯的声音。

他柔声道：“思湄，别气。”

相较于他并不出挑的相貌，霍台讯的声音却意外的不错，他的声线偏低沉，听上去格外沉稳，他又常年带笑，说起话来总是含着笑意，缓和了声线天生的严肃，使得他的声音宽厚温柔，又像是含情脉脉。自他口中吐出的话偏比旁人多了几分可信，叶顾澜看不见他的脸，对他声音的特质就感知得尤为清楚，这个男人大概很擅长说话。

这个似乎天生就擅长说服别人的男人此时就正在安抚他的妻子，在他给自己的女儿下春|药并把她送到一个年轻男人床上之后。

“你让我别气？”李思湄的情绪很激烈，“你给我女儿下了药，你让我别生气？！”

“荷瑰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害她，我都是为她好。”霍台讯理直气壮。

墙壁那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破空的锐响，叶顾澜想起白衣少女们使得一手白色缎带，心知是李思湄气得直接和霍台讯动了手。但破空声并没有后续，她显然被霍台讯制住了。

果然，接下来就是李思湄怒声道：“放开我！”

“思湄。”霍台讯用极尽悲凉的声音道，“我知道你和荷瑰一直想要离开曼陀谷。”

李荷瑰的呼吸一顿，叶顾澜心头一跳，他想，李思湄的表情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看不到李思湄的反应，只能听到霍台讯苦笑一声：“荷瑰，何归，我曾一直以为你是问我何时归谷，但恐怕你想的从来是何时归去吧。”

李思湄没有作声，那厢霍台讯满腔柔情：“我早该知道的，你是鸿鹄，这小小一方曼陀谷对你从来只是束缚。可若是没有这山谷，我一只燕雀又如何能与你相遇，何提相守。”

“荷瑰像你，她和每个误入山谷的人打听外面的事，她像你年轻的时候一样向往谷外的天地。”霍台讯柔声道，“你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吗，你也是那样的，从石壁上飞身落下，停在我的面前，问我江南的山，江南的雪，问我外界的风物。那一刻我就想，如果不是天上神鸟，世上还有什么生命会高洁如斯呢？思湄，从神鸟落在我面前的那一刹那起，我就发誓要让她一生不染愁思。可是我没有做到，我没能阻止老谷主给你下药，思湄，我对不起你。”

他声音哽咽起来，似是说得动情落泪。叶顾澜挑眉，霍台讯想用谈情说爱来软化李思湄？他就这点能力？

下一刻，霍台讯就证明了他确实不只这点本事。

李思湄依然不吭声。霍台讯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教荷瑰官话，一直在放任她知道外界的情况，一直在引导她，让厌恶罂粟，让她不沾血腥，她知道何为真正的对错。你想送她出谷，你做的一切从来就是为了让她能够融入外面的生活。”

“主家向我讨要石观音留下的毒|药，我刻意送出并不致死的药，从而引叶顾澜到曼陀谷来，你知道连主家都忌惮他，故而私下送短期解药与他修好，给他提供一切研制解药的机会。一来是想要与他修好，二来也是为了让荷瑰与他交好，好叫他来日有机会带她出谷。”霍台讯叹息了一声，“思湄，你做的我都知道。荷瑰是我的女儿，我也想着她能过得更好，你看你做的这些事，我何曾阻拦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