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阿弗。”布鲁斯真诚地说，对于一位操持庄园多年的管家来说承认自己无法胜任工作无疑是一种羞辱，但阿弗为了他承受下来，一片拳拳之心令他心有愧疚。

“你的父亲将你托付给我，我也厚颜当你的长辈，没有什么比你的幸福更加重要。”

卢瑟庄园。

莱克斯拿着一封黑色羊皮封底镶嵌着碎钻的请柬递给阿什利，“哥哥，韦恩庄园的请柬。”

阿什利诧异地挑眉，自从布鲁斯搞失踪后他虽然和阿尔弗雷德也保持联系，但到底主仆有别来往算不上密切。不论布鲁斯和阿弗多亲密，视其为父亲，对阿什利来说始终隔了一层，他敬重老人却不会真的将对方视为亲人，尤其自己亲爹还活着呢。

手指抚过封面，羊皮特有的柔韧触感令他心头微颤。阿尔弗雷德是管家不可能发送请帖，唯一有资格在韦恩庄园宴请宾客的人只有……

白皙如玉的手指打开，熟悉的字体撞入眼帘，阿什利一手突然用力，结实的皮质被狠狠攥起，然后……撕地声音下裂出一道不短的口子，而制造这一事故的白皙右手骨节突起，因过度用力而泛着红晕。

莱克斯眉心一跳，他亲密地坐在阿什利身边，伸头去看请柬的内容，发出一声嗤笑，“这人不是死了吗？居然还有脸回来！”

阿什利阖上请柬，抚摸被自己破坏的裂口，淡淡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哥谭是他的家，只要人没死总是要回家的。”

“这么多年连个音讯都没有，可不就跟死了一样嘛？”莱克斯观察着阿什利的脸色，确定对方并没有生气之后继续说道，“不声不响地走了六年，现在一回来居然还好意思给你发邀请，要我说就应该把他赶出去。”

“赶出去？”阿什利听出了破绽，“他来了？”

莱克斯自知失言，漂亮的脸蛋上出现懊恼的情绪，蓝眼睛镇定地直视哥哥满脸真诚，“谁来了？请柬是韦恩庄园的仆人送来的，哥哥你要见他吗？”

阿什利眼睛眯了下，他定定看着弟弟，莱克斯只觉得自己在哥哥的眼神下无所遁形，背上冒出冷汗但依旧稳住了，“哥哥你等着，我去找他。”

“莱克斯，你知道吗？每次你撒谎的时候眼睛就会看着我的嘴唇。”莱克斯只觉得视线里纤浓合度的唇瓣扬起令人心折的弧度，小心脏砰砰直跳，然后就感觉到头上覆盖了什么东西，“若是布鲁斯举办宴会，他即便不亲自来送帖子，来的也会是阿尔弗雷德，但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阿什利不相信布鲁斯会随便派个人来送请柬，他给弟弟一个亲密又宽容的亲吻，“让他上来吧莱克斯，我来听听他到底想怎么解释。我记得你原来也很喜欢他的。”

“那是他消失之前。”也许是天神药剂的作用，莱克斯生而知之，对婴儿时期在歹徒面前挺身而出的布鲁斯还是有点好感的。不过这点微末的好感早就随着对方搞失踪而烟消云散了，现在在莱克斯眼中布鲁斯的讨厌程度绝对能和某个乡下穷小子并列第二。

多少不情愿在哥哥温柔的眼神里都变得微不足道，莱克斯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蛊惑了，不然怎么会主动来到楼下对着等待在客厅里的男人说“哥哥在等你”？

“谢谢。”身穿墨绿色长风衣的布鲁斯微微躬身，行了个感激的绅士礼，回过神来的莱克斯却完全不领情。没甚风度地翻了个白眼，他像是驱赶某种恼人的昆虫一般说，“快去，快去，别让我哥久等。”

布鲁斯也不耽搁，快步上楼，在路过莱克斯身边时再次诚恳道谢，这回引得卢瑟小少爷差点炸毛，“你到底去不去？对我道谢干嘛？！有本事你就跪在哥哥面前求他原谅！”

“如果他想的话。”布鲁斯隐下后面半句话，但意思已经昭然若揭，又把莱克斯一通好气。

“你倒是厉害了，来我家里惹我弟弟生气。”这时阿什利忽然出现在楼梯尽头，他居高临下地注视布鲁斯，神态倨傲又冷漠，“难不成韦恩少爷在哥谭作威作福不过瘾还想把爪子伸到大都会？”

“阿什利。”布鲁斯看着前方的青年一时百感交集。六年时光匆匆而逝，阿什利已经由一位翩翩少年郎长成一位成熟男人，他的身量算不上高挑但比例完美。俊美的脸褪去最后一点婴儿肥，线条分明又硬朗，只有从那双幽蓝的圆眼睛还能窥得见曾经的柔软。曾经过耳的金色卷发蜿蜒至腰间，像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河。

阿什利心中的不满愤怒似乎都随着这一声呼唤淡去，良好的修养令他从不失仪，刚才的嘲讽已经是能对朋友恶言的极限了。布鲁斯一步步坚定地走来，他点漆般的眸子里都是这个人，痛苦、彷徨、忧虑最终又隐没在层层黑暗之下，黑眸里像结了层冰壳将内心的风起云涌都包裹冻结。

不过阿什利注定是不会给机会让他就这算了的，伴随一声沉闷的拳击声，布鲁斯眼中的冰块碎了。

“嗯！”布鲁斯捂住脑袋，额头阵阵发痛摸上去就是个大包。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袭击者再次攻来，又是个熟练的直拳目标是硬朗的下巴。

阿什利长腿一扫，双手拽住男人的肩膀一按，成功把人弄到地上。阿什利也没坐上去，而是用膝盖抵住肌肉结实的小腹，将身下人控制地死死的之后就顺着容易出力的角度拳拳到肉，直取面门。

被打懵了的布鲁斯不仅不敢还手，连防御都忘了，直到眼睛被揍肿才醒悟过来却依旧是不敢还手不敢躲。

阿什利多擅长搞刺杀搞刑讯的人，对人体再了解没有了，专门挑死疼却不会造成致命伤的地方下狠手，直把身下的混蛋揍地没脸见人。

布鲁斯自然也发现了阿什利手下留情，疾风骤雨般的拳头中居然感觉到了一丝甜蜜，硬是压下躲避痛苦的身体本能，半点不掺假地乖乖挨揍，连求饶都不敢只是在疼痛到一定界限时发出一点低呼。

阿什利体力极好不存在揍人揍累了的问题，但最初的情绪发泄过后人也冷静下来，他摁在布鲁斯身上，对被他痛揍成猪头的人说，“你倒是乖觉。”

布鲁斯裂嘴想笑，却不知道动作牵扯了哪块肌肉疼地他倒抽口气，最终挤出来一个诡异的表情。

“阿什利对不起。”男人明明快三十岁了，眼神却干净地像个孩子。“我让你担忧，对不起。”

“呵！”阿什利冷哼一声，居高临下，“你说着对不起，却一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布鲁斯不愿意欺骗，他躺在地上，身体阵阵抽痛，努力加肿成鸡蛋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哥谭……我想打击罪犯就需要力量，影武者联盟是个隐蔽的地方，我没法通讯。”

“……既然那个地方那么好，你还回来干什么？”阿什利声音更冷了，布鲁斯觉得自己得赶紧把话说完，不然就没机会了。“因为我的家在这里。”男人伸出一只手，艰难地想要碰碰对方，却被毫不留情地拍开。

布鲁斯哭笑一声将手放下，阿什利打了他胳膊上的穴位双臂都是麻的，抬起来相当困难，刚才一个抬手的动作就已经消耗莫大，只能乖乖躺着等待力气恢复。

“影武者的理念过于极端。我在那里学到良多，也想要声张正义，却不能认同他们要毁掉哥谭。”布鲁斯的脸色露出坚毅和沉痛，难为他顶着一张毁容猪头脸还能做出这么深沉的表情，阿什利眼神复杂但还是没有打断他。“我想回来守护这座城市。”

“勇气可嘉。”阿什利没什么诚意地说，他是不觉得守护城市需要去个奇怪的组织搞闭关的，他更觉得布鲁斯是被骗到什么邪教组织里去了，听听吧这个组织还神经病一样想要毁灭城市。

心里这么想的阿什利也这么问了，布鲁斯表情一滞，很快就恢复镇定，“影武者联盟确实有问题，我已经将他们的首领杀死才得以回来。我知道你想说我很傻，但是作为布鲁斯·韦恩能做的事情太少了。阿什利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请相信我的心意，我……”

“我相信你的心意。”在布鲁斯露出喜悦前，阿什利又将对方打落谷底，“但我为什么要忍受你的隐瞒呢？我尊重并绝不会探听你的隐私，但是布鲁斯是你做的太过分。你若是信任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阿什利你知道了会危险……”

“你觉得我会应付不了危险？”阿什利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怀疑他的能力简直比怀疑他的人品更令他不能忍受，“别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也别把我想得太无能。布鲁斯你若是仅仅不相信我不愿意直言我可以接受，再亲密的朋友也总有秘密。但你居然是因为怕我遭遇危险这种破烂理由，你简直是在羞辱我！你相信阿尔弗雷德能应付，却不相信我，真是荒谬！”

布鲁斯完全呆住，他直直望着青年因气愤而发红的脸，无端恐慌。

“阿什利我……”

“够了！”阿什利从布鲁斯身上起开，他的蓝眼睛如宝石般锐利，“你太令我失望了，布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