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韦恩太太宽容地笑笑，示意布鲁斯推车，一边对婴儿车上的小家伙说，“阿什利你刚才是在叫布鲁斯的名字吗？再叫一声好吗？”

布鲁斯期待地附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卷毛小家伙，完全忘记看路。要不是卢瑟宅邸防滑做得好，非得摔跤不可。

小婴儿也相当给力，哼哼唧唧半天后终于再次发出准确的“布鲁布鲁”。

“布鲁斯？”阿什利呼唤看起来正在走神的男孩，有些纳闷，“你怎么不理我？”

布鲁斯从回忆中醒来，记忆里迷你手推车上的卷毛小天使和面前的男童重合，一样蔚蓝的眼睛，不笑也微微翘起的唇角，肉嘟嘟的脸蛋，每一样都是熟悉的影子。

“阿什利。”男孩将比自己更小的孩子抱在怀里，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满意又拖着对方的屁股，把人放在腿上，这下终于能完完整整地将小家伙包裹起来。布鲁斯紧紧拥抱怀中的孩子，发出满足的喟叹，自父母去世之后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放松，从断裂的边沿得救。

八岁的男孩已经比三年前知晓更多事情，也明白两个男孩子不可以结婚，怀里的小家伙并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自己的新娘。但这一刻他只是想抓住点熟悉的东西，熟悉的人或事物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给他一种温暖的错觉。怀里的小家伙又那么暖，连接着他幸福的过去，笑起来像个小太阳。

只是被埋胸的阿什利非常不舒服，这个男孩力气太大，简直要把他勒死。或者说八岁男孩的力气本身不大，但相对于他现在脆弱的身体就是一道送命题。如果他真的是个三岁小孩，恐怕早就哇哇大哭了。

但阿什利不是，所以他不会允许自己干出这么丢脸的事情。他只会狠狠揪住男孩的头发，把人拔出去！

“嘶……”阿什利虽然年纪小，但手上已经有些力道。被小孩抓过头发的人都了解那种感受，再小的孩子手上都还是有把子力气，作为被抓的头皮疼痛就罢了还不敢动作大了伤到小孩，可谓苦不堪言。布鲁斯现在就感受深切。

“阿什利放手。”他顺着小孩的施力放下抬起头，整个胸膛都随着这个动作拉开一点间隙，只是双手还记得托住阿什利的被，防止他掉落下去。

“你抱太紧，疼。”阿什利简短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并踢掉小鞋子，面对面跨坐在布鲁斯的大腿上，“你不许动，我抱你！”

布鲁斯纵容地任由男孩动作，直到对方朝自己伸出肉嘟嘟的胳膊，做出抱抱的手势时，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忍耐不住。

“阿什利……”布鲁斯乖乖低头被小男孩环住，他的额头和对方额头相接，黑色的眼睛望入蔚蓝，距离太近他甚至能从男孩的瞳孔里看清自己——虚弱又憔悴。

“阿什利，是我的错。是我要提前离开他们才死的，都怪我！”自父母去世后，这个念头就一遍遍在心头萦绕，内疚和自责快要将八岁的孩子逼疯，他努力压抑住濒临崩溃的神经，装作镇定成熟的样子来面对各方势力，警察、律师、媒体、来悼念父母的生意伙伴……唯独没有亲人。

他必须坚强，心怀否侧者比嗅到血腥的鲨鱼更可怕。好在还留下阿尔弗雷德可以信任，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替他抵御住大部分风雨，将幼小无助的他护卫在羽翼下。只是这对羽翼并不完全严密，总会有风雨透进来，布鲁斯不畏惧承受风雨，但他真的压抑不住了……

阿什利的脖子上传来潮湿感，怀里的男孩微微颤抖，喉咙里带着哽噎，像是只受伤的幼兽。阿什利没有多言，他知道对方最需要的就是发泄，孩童并不会因为年纪小而不知悲痛，相反他们比成人更敏感，遭遇恶意时承受的痛苦也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