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这个好爹,怕是刚好也玩腻了小慈,早就想处理了这个麻烦,不仅不管束梁大夫人的胡作非为,事后还派人拿草席一裹,将当时尚未断气的小慈抛在了郊外的乱葬岗……”
啪!
说到此处,梁三相公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恨,单手一掌拍碎了放在桌上的青瓷茶杯。
梁文远吓的一哆嗦,竟然慌忙躲在了梁大老爷身后,丝毫不顾现在的梁大老爷根本无法承受梁三相公的怒气。
梁三相公仰头嗟叹,紧紧抱着木盒留下了两行热泪:“为什么我当时偏偏要去京城办事?如果我在,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绝不会让人如此欺辱于你!”
当年,待梁三相公回到永安府,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是小慈被抛尸乱葬岗的第五天了。
当天倾盆大雨,梁三相公像发了疯似的在乱葬岗到处寻找,只见四处都有被野狗啃咬过的残缺尸体,根本无从辨识哪个是小慈的尸体。
正当他绝望之际,突然发现了一具残缺尸体旁留下了发簪,那真是他送给小慈的定情之物。他才认定这具残尸就是小慈,将她收敛后烧成了骨灰,装在了这个木盒里。
也就是在那天起,梁三相公对天发誓——不搞到梁家家破人亡,誓不罢休!
也是从那一刻起,梁三相公日日怀揣着这支定情发簪,贴身不离,日夜不取。小慈这个名字成了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成了他骨子里最难以诉说的痛苦,也成了支撑他日后隐忍复仇最强大的动力!
梁三相公这个举动温柔之意盈盈而出,但是此刻看在梁大老爷眼里,却感觉到一股阴恻恻的寒意。
因为当梁三相公捧着木盒和发簪走进屋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出了发簪,这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噩梦。
瞧见梁大老爷整个人状如筛糠,抖个不停,梁三相公挑起眉冷笑:“怎么,大哥你为何如此惊惧?刚才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小慈是谁吗?”
梁大老爷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喘出的气也愈发沉重。
“小慈是谁?”梁文远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这句话本来是应该问你父亲才对,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慈是谁了!”梁三相公怨毒地口吻就像一条昂起头的毒蛇,正在吐着猩红的信子。
“但是,看他现在这副德性,连气都喘不顺,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他说,也让你好好认识一下你的父亲有多么无耻,多么卑劣!”
梁三相公怀抱着木盒,不断轻轻摩挲着,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
“我这一辈子从出生就开始被人利用,先是被父母用来诳钱,后来被梁家用来做事,很少有凭自己真实意愿生活的时候,自然也从来不曾真的开心。只有那么一段时光,可以称得上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日子……那就是我还在外宅读书的时候,遇见了小慈。”
“小慈是我隔壁赵大爷的孙女,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她爹又在她十岁的时候上山采药不慎失足坠崖,只剩他们爷孙两个相依为命。”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慈从小就聪明伶俐,吃苦勤劳,人见人爱,才十二三岁时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因为我们两家挨的近,彼此年龄又相仿,不知不觉间她和我二人渐渐就有了感情,后来我们两个人就私定了终身。”
梁三相公的声音仿佛浮在天上,飘渺不定,与方才的怨毒完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