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绫缨

她内心深处察觉,戴瑞蝶似乎爱慕唐印,以他们的才情品貌,倒是匹配。既然虬龙教冲她而来,何必殃及无辜呢?要杀要剐,对付她一人就够了。

从追出来的步伐判断,那些人单打独斗与她差不了多少,运气好也许她能打倒几个。

可这么多人一拥而上,她脑子再笨,不用想也知结果,只不过自恃轻功出众,能逃多远是多远,将他们数尽引开,再伺机而行。

追逐中,那帮人追不上她,向她发射出各种暗器,金钱镖、梅花针、铁橄榄、如意珠、袖箭、三菱刺、飞蝗石、铁莲子……

她左手持剑,右手扬鞭纷纷挡开,暗自骂道:这帮人是开暗器铺子的?为何有那么多不同种类的暗器?发那么多!比本姑娘还阔绰!

她于幽暗树林中奔出六七里,前路被一条数丈宽的河流阻隔。

倒霉!她生性怕水,跳入河中等于找死。

眼看那批人就要追上,她把心一横:杀一个算一个!

她生平不曾取人性命,遇到再坏的人也就暴打一顿,断个手脚或是戳个洞。她自幼与性子温厚慈善的福嬷嬷相伴,不似大师姐紫心那般刚毅狠绝。

众人见她驻足不前,均冷笑起来,一双双幽深的眼眸,翻卷着暗夜的惊涛骇浪。

夏绫缨不等他们停步,纵身往前,挥鞭攻了过去。她先发制人,倒夺了一分先机,当先二人被她的鞭子甩了个措手不及,兵刃险些脱手。

可这不是乌合之众,迅速摆了个阵,内八人外八人,将她团团围在中间,外头还有一人后备,一人指挥。

我命休矣!

夏绫缨想起这么一句话,她以前听人家说书,每每听到危急关头,说书人就会用夸张的语气念叨这句,她总会发笑,如今却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她才十五岁,要是她中秋节那夜乖乖呆在淮王府,没有偷偷溜出来,没有来南直隶,没有去吕府偏院,没有遇到唐印,没有往后种种,她此时应该还在家中雕花的海南黄花梨架子床上,穿着丝绸寝衣,闻着姐姐夏绫绢特意调制的安眠香,睡得四仰八叉,没有半分金枝玉叶的仪容吧?

脑中思绪万千,手下并未放松,她全力以赴,左手施展东云剑法,剑虹映着月华幻成一片冷影,右手舞起银蛟鞭,条条流光纵横交错。

以寡敌众,勉力支撑了二十余招,她四面受敌,发狠撂倒了两人,身上衣裙被划了一下,幸而无大碍,自觉近来武功明显有了进展,竟能抵挡住众人的汹汹来势。

可她尚未得意片刻,刚避开一剑,背上被人拍了一掌,虽未至于伤及肺腑,但身子受力直扑向前。她痛得龇牙咧嘴,慌忙回鞭还击,逼开众人。

祸不单行的是,月下依稀可见,远处一个影子倏地如箭矢般,无声无息地带着杀意直冲而来。

此人身法好快!

她尚未站定,对方如雁般掠入圈中,一身浅灰阔袍,也是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

来了个强敌!

她眼中漫起了悲色:我——命——休——矣!若要死,死在高手掌底,死得悲壮些!

不等那人出手,她的银鞭直逼其脸面。

那人左手轻轻一抬,双指不急不缓地夹住破空而来的长鞭,她猛力拉了一把,纹丝不动。

好像太过悲壮了!一招还没使完就被制住!传出去实在丢人!撑过两三招也好啊!

没空在临死前思念养育她的父母和恩师,也没闲暇回顾十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她放脱了鞭子,右手接过长剑挺剑而刺。

那人松手将长鞭丢在地上,侧身避过剑锋,抬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向围成圈的蒙面人,嗤嗤两声,将其中两人划伤。

啊?夏绫缨大奇:这人……?难道是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