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于心已做好继续啃果子的准备。
她毫无期待地来到食堂,偏偏,从食堂里飘出了浓郁的饭香。
于心惊讶地走入房内,映入眼帘的是桌子上的三菜一汤。
黄绿相间的素炒韭黄,白嫩多汁的太白鸭子,红润可口的陈皮肉丁,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疼的羊肉汤,丰盛得让于心以为自己在做梦。
“心儿!”前方走过来一个步履蹒跚的中年男子,有些瘸腿,行步缓慢,提着两套餐具,浑身颤抖不停。
于心看到他后,激动地捂住口鼻,扼住呼吸。直到有些眩晕眼花,才清楚这所有的一切不是一场幻觉。
“爹爹!”她大声喊道。
于心的爹爹一入王氏府就被外派做事,算算时间,父女两人已有四年多未见了。
刘忍心疼地瞧着自己的闺女。脏了很多,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那个活泼伶俐的小丫头去哪里了?
他心酸地含下两滴泪,偷偷挤了挤眼角,道:“心儿乖,冯管家已将我调回了府,爹爹这次可以住回府上了。以后谁也别想欺负我家娃儿!”
四年未见,刘忍佝偻了背,沧桑了脸,更老了几分,但他依然是那个最疼爱于心的人。
于心咧嘴笑笑,跑上前紧紧搂住刘忍的胳膊,摇啊摇,像一只撒娇的小土狗:“嘻嘻,你女儿这么聪明,谁能欺负了去?”
虽然今天也做着繁重的工活,可是能够再见到爹爹,没有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只要有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绅说这句话能够带来好运气,实不欺她!
刘忍这几年在益州城外帮王家料理外地铺子的账目,做得十分令龙清嫣满意。今年年末,龙清嫣恰有一项重要的商活儿展开,因着人手不足,便准了刘忍调回益州帮她打下手。
有了爹爹的关照,于心的处境变好很多。
诚然,她仍不能在这一个月里见到王明珞。但,至少她可以被安排在王明珞的闺房外劳役。
刘于心成为杂役的第七天晚。
天色渐暗,王明珞仍在不停练琴。
听着王明珞闺房中的琴音,于心升起美滋滋甜意,大言不惭道:“是为了我吧?”
经过七天的练习,王明珞所弹的古曲已不见生涩。节奏流畅不少。但……也仅仅是做到了未有停顿而已。
音律中的情韵是最难以掌握的要点,王明珞现在对音色的处理毫无感情,算不上精彩,就连于心这种门外汉听久了也会觉得无聊。
“这样是不能稳赢的。”于心略有担忧。
这种水平,王齐珞多加练习也能够达到。
怎样做才能帮到王二小姐呢?
于心急得原地踏步,认真思索。渐渐地,杏眼一怔,她想起自己曾看到过有关乐理知识的古籍。
“璇玑山庄的藏书阁!”于心喜叹。
在那里或许就藏着可以帮助王明珞的线索!
傍晚时分,寒蝉闹个不停。
刑润知近来每天晚上都会呆在藏书阁,若问他在做什么,乃是肆意翻阅无用的书本,消磨时间尔尔。
七夕过后,璇玑山庄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璇玑山庄隐藏在益州城内的情报部门突发多起盗窃事故。资料走漏,众多职员被牵连革职。刑润知也被陆放痛斥监管不力,手中权力尽数移交回去。
第二件大事——素来游手好闲的少庄主被委命彻查事件真相,现正积极走访于巴蜀各地,抛弃了以往浪|荡的公子哥形象,这位少庄主的转变令众人大跌眼镜。
益州城的街头巷尾,渐渐多了有关璇玑山庄继承人的讨论,许多意有所指的声音甚至传入了刑润知的耳朵里。
然,于旁人看来火烧眉毛的事情,在刑润知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刑润知明白陆绅想做什么:明则查访盗窃的原因,暗则,是想借机捣毁他藏在巴蜀各地的羽翼。
五年了。
从他暗杀陆绅失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两人会有一场命中注定的博弈。
可是……
刑润知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心中好似生了无底洞,冰凉如昔。
他想起盗窃事发,陆放斥责他时的那副面孔。一板一眼,威言威行。
十几年过去,他们终究无法养出半分亲情。
——伤心么?
刑润知自嘲一笑,他哪里有心?
“或者你只是为你的宝贵儿子未雨绸缪,又或者你已经察觉到了,我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可是归根结底,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人呢,父亲?”刑润知捏着眉心,声音疲惫。
寒蝉依然闹个不停,响着疏疏密密的节奏。直到某一时间点,窗外的蝉音突然扩大,大得好似没关紧房门一样。
不对劲!
刑润知探头一看,才发现是有人开门进|入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