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一走,堂屋只剩孟氏娘仨。
六岁的薛宁看着金氏、朱双双的背影,仰头问母亲:“娘,咱们不是来见表姐的吗?您打听路时那大婶都告诉你表哥在朱家隔壁的赵捕头家里做妾了,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去赵家看表姐?这个金氏卖过表姐,我不喜欢她。”
孟氏笑笑,问儿子薛琰:“琰哥儿知道吗?”
薛琰虽然才九岁,可老爹去战场拼命一去就五年,家里全靠母亲与铁叔撑着,虽然不曾多穷苦,但没有父亲在身边,薛琰比大多数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
“娘是想先教训朱家人。”薛琰肯定道,想到那个大婶所说的表姐的遭遇,薛琰也很生气。
薛宁恍然大悟,兴奋地问道:“娘,你要怎么教训他们?”
孟氏笑道:“你们看着就是,等会儿他们一家回来了,你们兄妹什么都别说。”
兄妹俩一起点头。
金氏与朱双双这一去就去了很久,八成是分头拉着朱昶、朱时裕商量对策。
但朱家门前停了一辆由四位军爷守卫的马车,这么大的阵仗,引得这一条街的街坊们都走出来围观了,只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来人是谁。
赵家,阿娇埋头坐在窗边做针线,赵宴平进来拿了一次书,见她在忙,就想等晚上了与她聊一聊。拿了书出来,翠娘小麻雀似的从大门口飞了过来,悄悄道:“官爷,朱家门前来贵客了,光护卫就有四个军爷呢,主人家我没看见,听说是一个官夫人与两个孩子,不知道是朱家什么人。”
四个军爷?
赵宴平都朝朱家那边看了过去,但据他所知,朱家并没有如此显贵的亲戚,身份最高的便是当年阿娇的父亲那边了。可孟元洲夫妻早已病逝,阿娇的姑父表弟均死在了边境,去年他托谢郢请永平侯继续派人去边疆打探阿娇姑母孟氏的消息,查了很久,只查到一条孟氏被贼匪掳走的消息,至于贼匪去了何处,孟氏又遭遇了什么,无从得知。
赵宴平与谢郢都推测,孟氏已经遇害了。
都是噩耗,赵宴平便没有告诉阿娇,今日朱家的贵客,赵宴平毫无头绪。
他也不是特别好奇,但眼看着翠娘凑到两家中间的院墙下去听动静,赵宴平也没有阻拦,自去西屋了。
阿娇听到翠娘的话了,朱家是她的亲戚,官爷不好奇,阿娇好奇,放下针线,盼着翠娘听到点什么,过来告诉她。
朱昶、金氏先回来了,金氏的确企图与丈夫商量出个对策,朱昶觉得没什么好商量的,错就是错了,孟氏要打要骂,他们都该受着。
进了家门,见堂屋里孟氏正与两个孩子说笑,分明是还不知道阿娇的事,朱昶抹把额头的汗,大步走进堂屋,朝孟氏行礼道:“夫人远道而来,朱某未能及时相迎,还请夫人恕罪。”
金氏唯唯诺诺地躲在他身后。
孟氏看了两眼朱昶,笑道:“亲家大哥客气了,都是亲戚,不必客气,瞧你这一头汗,快坐下说话吧。”
朱昶没脸坐,惭愧地道:“夫人此番前来,是想见阿娇吧,实不相瞒……”
孟氏笑着打断他道:“阿娇的事不急,我大哥大嫂能把阿娇交给亲家大哥,说明他们信得过你,有你这个舅舅照顾,我相信阿娇肯定过得很好,嫁的也很好。来,咱们先叙旧,叙完再劳烦大哥带我去阿娇的夫家,哎,当年我出嫁的时候阿娇才三岁,如今她也十八岁了,早就当娘了吧?”
这一番话说的,字字都像巴掌一样打在了朱昶脸上,惭愧得他满面通红。
金氏没惭愧,她也没多余的心思惭愧,她只害怕,怕得都要站不稳了。
“嫂子,我渴了,你给我倒口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