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芳本来就被赵宴平犀利的审视看得心中惴惴,再一关门,厅堂里一片昏暗,显得正襟危坐的大理寺卿跟活阎王下凡一样,杏芳腿都软了,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利用磕头的姿势躲避赵宴平的目光“大人,小官爷真是奴婢生的,奴婢还记得奴婢送他去灵山寺下时的情形,雪才停不久,奴婢怕孩子冻着,给他裹了好几层被子,还找了一堆儿干草铺在被子底下,奴婢亲眼看着他被人捡走才离开的。”
赵宴平问她“当年你是邹氏身边的大丫鬟,你突然告假半年,邹氏就没怀疑?那半年你又住在什么地方,生孩子时可有请产婆?”
杏芳在心里松了口气,全都是太太叫她准备过的问题。
既然有所准备,杏芳便慢慢地说了起来,刚开始很紧张,后来越说越流利“……我没敢请产婆,自己躲在山里面生的,生完喂了几天,我怕继续喂下去会舍不得,就赶紧把他送出去了。”
外面的事大理寺没法查,王家里面的事,都二十年过去了,王家的下人早换了好几拨,尤其是王家渐渐败落之后,仅存的几个下人都不知道她当初是否离开过半年。
“你送走了孩子,马上回了王家?”
“是。”
赵宴平便问道“妇人产子后会马上产奶,奶水一来,想断却不容易,你是如何断的?”
杏芳一惊。
她根本没生过孩子,哪里知道该怎么断?
人一紧张一惊慌,就容易忘事,换个时候,杏芳或许能想起来她还伺候过邹氏,邹氏经历过这个,但此时被大理寺卿审问,杏芳脑海里全是一句话完了完了,大理寺卿是不是怀疑她在撒谎了?
汗水随着极度的紧张而来,吧嗒吧嗒掉在地上,杏芳抹了一把,终于想起邹氏,结结巴巴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赵宴平不过是一次次地在试探她而已,早在杏芳如背诵答案一般说出那些陈年往事时,赵宴平已经有了怀疑,后来杏芳的种种反应便给了他答案。
赵宴平相信孟昭是王遇安的骨肉,但孩子的生母是谁,他必须查清楚。
“你可知,仵作通过摸骨,能摸出一个女子是否生育过孩子?”赵宴平淡淡地道。
杏芳猛地抬起头,还有这种事?
赵宴平盯着她道“你现在交代出实情,我不会追究你的诓骗之罪,若去了大理寺,你一个家奴竟敢伙同他人诓骗朝廷命官,意图冒认官员生母,必是死罪无疑。”
杏芳一听,抖如筛糠,当场就交代了前因后果,哭着求赵宴平饶命“大人,这都是我家太太逼我的,求大人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吧!”
赵宴平要她的命没用,让杏芳下去,叫王遇安进来。
杏芳哭哭啼啼地出去了,她这一哭,王遇安、邹氏就知道完了。
王遇安进来时,脸上毫无血色,他扑通跪在赵宴平面前,自陈他是不想孟昭恨他才听从了邹氏的计策,并哭诉一切都是邹氏的错,若当年邹氏留了孩子在府里,他一定会做个好父亲,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赵宴平冷笑“邹氏自有她的不对,但如果不是邹氏阻拦及时,当年丫鬟瓶儿被你酒后侮辱,早已悬梁自尽。”
王遇安无话可辨,惭愧地跪伏在地上。
赵宴平问他“如果昭哥儿长在王府,你真会做个好父亲?”
王遇安马上道“会!他是我王家唯一的骨血,我一定会好好栽培他,让他……”
“让他学会辨玉、学会打理铺子,像你一样做一个玉器商人?”赵宴平打断他的话道。
王遇安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