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冷冷回道:“不必了,照顾好你主子,我也是应当的。”
古川听不出其的寒意,对着郁清梨又抱一拳,这才走了。
郁清梨瞧着古川远去的身影,心下理亏,江煦之若不是因为她,倒也不会这么狼狈。
而今这种口吻,仿佛她只是为了贪财一般,真是狗咬吕洞宾,亏她刚才哭的伤心,那拔箭时就不该惦念,当是给他新肉一齐拽出来,叫他吃些亏才好呢。
郁清梨去楼下在小伙计那边要了一身最大的衣裳,上楼进了屋子。
打眼瞧见江煦之仍随随的倚着床,似乎又要睡过去,这才走上前,将衣裳放于矮凳上,小心替他掖了掖被角,江煦之倏然睁眼。
郁清梨手一顿,另一头的被角落了下去,江煦之瞧见她手冻的通红,竟鬼使神差的伸手捏了捏,凉,凉到了心里。
郁清梨如触电一般收回手,江煦之似乎清醒,面色不自然的道:“你去睡吧,另开一间屋子。”
郁清梨将衣服丢给他,说话语气有几分冰冷:“方才找小伙计要的,你穿上吧,今日我在桌边将就一夜,天一亮,我们就回京都。”
江煦之蹙了蹙眉,察觉出郁清梨话语里的不痛,问道:“怎么了?你去要衣裳,小伙计不给你好脸色?”
郁清梨坐到桌边,给自己泡了茶水道:“小伙计好的很。”
江煦之蹙眉,这火冲的厉害,莫不是他?只因他牵了手?
一时间好笑,莫不是她觉得辱了她?
江煦之忍着疼痛,自床上爬起,窸窸窣窣穿好衣衫,走到郁清梨身边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你去睡吧,我不困了。”
郁清梨心想,不困?我看你那眼皮子就差来俩火柴棍支楞起来了,心里惦念着古川的话,更觉得江煦之瞧不起人。
背过身子,喝了口茶:“世子爷金尊玉贵,可不好夜里熬着,又没个值夜当差的小丫头,您去睡吧。”
这话倒是带着几分生疏的味道,江煦之捏紧了茶杯,干净齐整的指尖来回摩挲着杯口,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破天荒的服了软:“对不起,方才我不该那样。”
人生头一遭,他向来傲气,这一底到底肯在郁清梨面前服了输。
郁清梨一顿,心内的气却并未消散,倒是承认的干脆利落,若是想要钱,她只管在扛他去找住处时便趁火打劫就好,何须费这么大劲吃力不讨好?
心下的委屈不是旁的,她也知道,若不是江煦之,自己哪里能活出生天?
可是江煦之叫古川转达的那番话实在伤人,心下叹气,遂软了几分口吻道:“今日我守着你,你去睡吧,免得夜里再节外生枝。”
郁清梨此话,叫江煦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看来果真是因为牵了她的手,便也就不高兴了。
被她竟当成了浪荡子么?
那原先那般心疼做什么?原先那脸红又是做什么?
她是不是也忘了?是她先扯他坠落,她说她喜欢他,要嫁给他,这些都是她一字一句说出口的。
而今他坠落至底,偏她回了自己的归途,笑着要同他划清界限?
他附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些,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却风起云涌,竟是生出了一股子苦涩的意味儿,忽然觉得好笑。
见江煦之不肯去睡,郁清梨催促道:“明早还要赶路,我可不想再扛着你走回京都,些睡吧,我等会去衣柜里瞧瞧有没有被褥,打个地铺就过去了。”
江煦之缓缓放下杯盏,狐目微挑,自烛火对上郁清梨的眼睛可是明明如幼兽一般清澈的眸子,他却看不明白了。
往年,那双杏圆的眼眸里,含的是春水,是雾气,是烈焰,是娇羞之态,而今含的是什么?是无波无澜,是面对陌路人的死寂。
江煦之只觉得心里苦的化不开,伤口与那苦涩比较起来,根本无可较量。
他不信,只是心底的隐隐不安逐渐变浓。
他走到这一步,将满身的刺一根一根拔了下来,终于为了不伤害到她,张开柔软的腹,郁清梨却在这一夜,为他二人,化开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