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没有起初想象得那么顺利,而徐长林也比她预料得更难对付。
据送回来的战报,双方僵持在谷末已有月余,而在这之前徐长林已经攻下了余尧,将当地的粮仓洗劫一空,看上去如今粮草充沛,战力甚猛。
沈昭亲自坐镇指挥,与他缠斗到如今,也只能做到阻他继续北上,却无法击退楚军,更谈不上收复失地。
瑟瑟坐在南窗下,沐着阳光,双手交叠抵着下颌,竭力思索前世此刻的情景。
前世她不曾参与过政事,可是也知道,这一场仗打得并不容易,至少并不是如朝臣所吹嘘得那般,天子驾临,胜负立现。
疆场上刀枪血雨,天子的名号固然能稳定军心,可也不是所向披靡的神符,特别是,沈昭的对手是那名满天下的武安侯徐长林。
瑟瑟拉过舆图,用手指在谷末附近描画,思绪不由得飞了出去。
已经是二月底了,南郡大概会比长安暖和些吧,也不知阿昭夜里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因为军务繁忙而不好好吃饭……
她想了一阵儿,宫女进来,隔着青纱帐道:“娘娘,温侍中求见。”
瑟瑟恍然回神,不禁勾唇轻笑了笑,傅司棋今早来过了,跟她说了一些事,按道理,玄宁也该来见她了。
她道了句“让他进来”,便让婳女领着宫女都退下,看着殿门,不许外人靠近。
温玄宁穿了一身褚色官服,站在青纱帐外,刚端起袖子要揖礼,被瑟瑟叫住了:“不必多礼,有话就说吧。”
瑟瑟看着青纱上的那抹身影僵了一下,便缓缓站直了,安静了片刻,温玄宁轻笑了一声:“我要说什么,姐姐怕是都知道了。傅司棋往尚阳殿来得这么勤,朝中这点乱七八糟的事,姐姐怕是没有不知道的。”
瑟瑟闭了闭眼,拿出极大的耐心道:“你救过司棋,他一直都很感激你,也是拿你当恩人待的,怕你那边出了差错,才过来跟我说,想让我劝你。”
“劝我什么?济中闹匪患,那帮老臣竟然商量着要开粮仓开银库安抚那些匪徒……”
瑟瑟说:“那叫招降。”
温玄宁嗤道:“不就是这么回事吗?那些匪徒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不剿就算了,还要拿民脂民膏供养他们?这到底是谁疯了?”
瑟瑟道:“给了他们好处,他们就不会再打家劫舍去伤害百姓了,这有什么不好?”
温玄宁满是讥讽:“那以后旁人有样学样,若是缺钱了就去做土匪,反正杀人不必偿命,朝廷还会拿钱招降,何乐而不为?到时候苦的还不是老百姓。”
他见瑟瑟不语,又加了句:“若是陛下在,你们也会同意这样做吗?”
瑟瑟一直等着他说完,才平静道:“陛下不在,所以才要这样。淮关战事吃紧,后方必须要稳,若要剿匪,就得调兵,若要调兵,就有空子可钻。与其冒那样的风险,损失些钱粮不算什么。”
温玄宁默了片刻,紧盯着青纱帐后的瑟瑟道:“所以,朝堂上那帮老臣寸步不让,对我的政令阳奉阴违,其实是因为有皇后娘娘给他们撑腰,对不对?”